宝玉回到贾府后,果不其然遭到了一众长辈们连珠炮似的发问,其中最严厉的当属其父贾政。
贾政在户部担任员外郎已逾十年之久的官员,事业上停滞不前、毫无建树。
说他在户部点卯混日子,领着那份微薄薪水倒也并不冤枉,毕竟没做多大贡献。
毕竟贾政才能有限,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同僚们对他只能用“呵呵”来表达。
贾政生平最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之事,自命不凡地认为自己乃文雅之人。
他府上花了重金供养着一众所谓的“清雅之士”作为门客,终日里品茶论道、舞文弄墨,以彰显自身品味高雅脱俗。
而水胤自成年以来一直户部任职,每日埋头处理纷繁复杂的户籍、货币等事务,对待工作尽心尽力,非常排斥浑水摸鱼之人。
如此一来,像贾政这般只知应卯敷衍了事之人,自然难以入得了水胤的法眼。
然而,贾政如今所居高位乃是其父皇念及贾家祖辈功勋所赐下的殊荣,即便他尸位素餐、毫无作为也无人敢轻易动他分毫。
贾政对宝玉可谓是百般挑剔,横眉冷目不说,连珠炮般向宝玉发问有关水湚之事。
“宝玉,睿爷可曾提到过我?有无考校你的功课?你可有给为父丢人现眼?”
宝玉深知父亲威严深重且素喜呵责鞭笞于己,故不敢流露出丝毫不耐之色,更不敢如往常般一走了之,只得支支吾吾、含混其辞作答,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副怯懦模样让贾政愈发生气恼火,正欲按惯例怒斥宝玉一番时,忽闻屋外传来小厮的禀报之声,原来是老太太遣人前来传唤宝玉前去相见。
好吧!老太太将她的宝贝孙子疼到心坎里去了,整日里就怕自家乖孙受到一丁点委屈或责骂。
瞧瞧眼前这情形便知一二,贾母知道儿子的脾气,眼见着贾宝玉去了书房迟迟不归,估计又要挨他老子的训,老太太自然心疼,忙不迭派了丫鬟过来喊人。
贾政见状,只得无奈地深叹一口气,朝着贾宝玉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自己身为孝顺儿子,不好忤逆母亲的意思,只是这般纵容下去,将来可如何了得?
贾宝玉暗自松了口气,此刻也是心有余悸,深知父亲这次是看在祖母面子上饶过了自己一劫。
他赶紧向贾政规矩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如释重负迈着轻快的步伐飞奔而出。
贾政心中烦闷无比,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他捋了捋胡须,暗自思忖了一番。
“睿王为何丝毫没有提及我?难道说以前他从未留意过我这位小小的员外郎吗?但如今我们毕竟成了亲家,琳琅也算是我的外甥女啊,按常理而言,睿王怎会连提都不提一句呢?”
一连串的疑问不断涌上心头,令贾政感到既困惑又气恼,随着思绪越发纷乱,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那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贾政决定不再苦思冥想下去,而是立刻唤来家中负责宴请宾客的相公,与之探讨起近来流行的新诗来。
贾政暗想,或许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稍稍缓解一下内心的不快和郁闷吧。
云溪农舍坐落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环境清幽宁静,宝玉坐车离开不久,水胤因要避嫌,以及处理其他公事的缘故,不得不提前离开这里。
琳琅心中暗自高兴,她早就盼着水胤快点离开,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林妹妹尽情地玩耍,而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们的兴致了。
农舍周围是一片片金黄色的田野,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装,岸边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色彩斑斓、肆意生长,比起皇家花苑里精心培育的臻品,更有生命力。
红的像火、黄的似金,相互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一群娇俏的婢女正在清澈的溪边忙碌着。
她们仔细清洗着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瓜果,熟练地将其切成均匀的块状装盘,搭配上娇艳欲滴的鲜花作为装饰。
琳琅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了马车,她准备带林妹妹去附近的集市看看,当然,她们都会戴上遮面的帷帽,身边有护的侍卫婢女。
黛玉兴奋得双颊绯红,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在姑苏的时候,她只能终日待在家中潜心修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才艺。
后来寄居在外祖母家,虽说府里姐妹众多,相聚一堂也不致冷清孤寂,但毕竟都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子,没机会出去看看。
即便喜欢些小巧玲珑的精致玩意儿,也往往是托人代购而已,又哪有机会亲身外出闲逛呢?偶尔有那么几次出门,也不过是陪同外祖母前往寺庙进香祈福罢了。
如此一来,今日这难得的出门机会,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呢?黛玉表情愈加生动。
“林妹妹,要么咱们女扮男装吧。”
琳琅对黛玉眨了眨眼,兴致勃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