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芸苓轻声唤他，“子卿？子卿？”

少顷，陆子卿迷迷糊糊，苍白的唇动了，动的很迟缓，他哑声说：“师姐，你来了。”

奚芸苓轻轻点了头，轻声应声，“师姐来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跟师姐说。”

陆子卿迟缓地摇头，喉间滑动一下，“我梦……梦到师父了，他站在五青山的山巅上看着我呢，说我命……命中逢此劫，祸福一切……顺天而为，生死注定，师……咳咳……”

他忽然咳起来，陆兰芝只闷声流泪，奚芸苓抚在他心口。

“别说话了，你现在休息，等病好了在与师姐说，嗯？”

陆子卿咳嗽一阵，眼眶崩得泛红，他喘着气缓了缓，目光渐渐看向陆兰芝。

“你无需再求得我原谅，师父的事已了，此生与其他而言，我已无再恨，于你，我……咳咳……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便是给我生命的谢谢，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你我之间的情分只到此，可是，如……如果能自由选择的话，我宁愿……你不要生下我。”

他说着忽然露了笑意，“或许……是老天想重新塑造这具肉体凡胎，可惜我……咳咳咳……我被红尘裹挟，不是一个合格的修士，我愧对师父的教诲……”

陆兰芝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奚芸苓低声让他别再说，苏乘义红着眼眶躲去门边流下眼泪。

他单手撑着门框，目光越过小六几人，盯着陆子卿那命若悬丝的模样咬紧了牙关，见陆子卿说着又咳嗽起来。

这次咳的厉害，好一会儿都没停，陆子卿倏然倒趴在床上，蜷缩身体，双手掐紧头低声狠叫起来，像是极为痛苦，崩得鬓角青筋乍现。

奚芸苓和陆兰芝不明所以，吓一大跳，小六急着说：“公子这是又开始痛了，他昨夜就是这样时断时续的痛。”

屋里的人全乱了，眼睁睁看着陆子卿痛入骨髓的打滚束手无策。

几个吐息的功夫，陆子卿脸颊边的发已经被汗湿，那股疼痛仿佛被千万把尖刀绞进脏腑，就差要肠穿肚烂。

他咬紧牙关，死死攥紧被褥，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淌下来浸到被褥里，头间的疼痛撕扯得他视线模糊，周遭皆是一片灰白。

然而余光之外，陆子卿晃到了一抹红艳。

他目光渐渐移过去，是那颗他一直藏在床头垫褥下的喜糖，已经被带翻出来半截，露出半个金色的喜字。

苏乘风让他工作时饿过头就吃掉，可他留着没吃，不知在哪个瞬间，那个潜意识鬼使神差的对他说，或许是因为喜穿白衣，看惯白色，忽然觉得红色也是好看的。

于是，他便偷偷留下来，又偷偷的藏在床头，只要难受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能缓解些许。

陆子卿伸手过去把它抓在手里，此刻，仍然觉得那抹红色鲜活好看，他指尖抚上那个喜字，静静的看着。

周遭一片悲泣，陆子卿听得很吵，可他没有余力阻止，只将目光定格于红色的喜糖，不多时，一滴泪淌到喜字上，他唇角露出一个笑。

奚芸苓哭着将陆子卿扶起来抱在怀里，还没开始问话，陆子卿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鼻血也随之流下。

屋里的人瞬间傻眼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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