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俯下了身体，将头颅磕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给卡普磕了三个头。

卡普抬起颤抖的手，想要去扶起艾斯，但最终抬起的手掌却是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大片一大片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之间往下滴落。

艾斯朝卡普磕了三个头后，就站起身来，笑着看向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路飞，伸手按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路飞的头发。

路飞看着举止反常的艾斯，心中升起了不详的感觉，怔怔的抬起头看着艾斯。

艾斯笑着道：“路飞，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爷爷，还有萨博，他应该没事，伱待会去找到他，然后，你们尽快离开这里。记住，不要恨罗夏，我不怪他，是我自己输了。记得我们喝结义酒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嗯，嗯。艾斯，你……你不会死的，对吗？”

路飞不停的点头，脸上全是慌乱和恐惧。

“我说，总有一天，我们要出海，要比任何人都自由。”

艾斯像是没听到，只是自顾自的轻声说着。

“但我现在发现，我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自由。我要的东西，早已经得到了，比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人得到的都要多。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已经……得到了。”

他轻声说着，伸出两只手，俯身轻轻抱了抱路飞，然后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艾斯……艾斯！”

路飞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艾斯，耳边却响起了卡普颤抖的声音。

“让他走吧，路飞。”

卡普的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路飞心中涌现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艾斯踉跄着脚步远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跪在了地上。

艾斯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变得模糊。

“艾斯，你死了吗？呜呜呜，不要啊，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啊。”

“白痴！不要随便说别人死了啊！”

“呜呜，可是，我好害怕，我不想你死！”

“都说了我不会死的！你不要哭了，真是个讨人厌的爱哭鬼。”

两个孩童的对话，不停的在路飞的脑海中浮现，让他的精神逐渐崩溃。

破碎不堪的马林梵多广场地面上，艾斯踉踉跄跄的前行。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许多事情开始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记忆越来越不清晰，好像正在被橡皮擦迅速的擦去。

他开始忘记自己要去哪里，但艾斯不敢停下。

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还不能倒下。

可是，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呢？

好累啊。

好想什么都不想，好想安静的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吹着海风，静静地睡一觉。

就像跟路飞，萨博他们，喝完结义酒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垃圾终点站的海边，那种微醺的感觉。

“我要去哪里呢？”

艾斯踉跄着前行，身体越来越轻，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他终于停下了。

耳边隐隐间能听到许多人在哭泣，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艾斯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但眼前的世界，却是渐渐黑暗，变得冰冷彻骨。

他开始缓缓倒下。

就在他的世界彻底陷入无尽黑暗之前，艾斯感受到了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接住了他，将他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这个怀抱温暖得如同冬日的太阳，不但驱散了艾斯心中彻骨的冰冷，也驱散了他眼前的黑暗。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温和的笑容。

“艾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来，我们继续航行。”

“航行？”

“嗯，去甚平的家乡鱼人岛，去斯芬克斯岛，去巨人村艾尔巴夫，去凯多的和之国，去托特兰，去乐园，去四海，世界这么大，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嗯，老爹。”

艾斯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弯起了一个满足的微笑，蜷缩在了白胡子宽大的臂弯里。

“嘀嗒，嘀嗒……”

一团团的泪水，从白胡子满是血污的眼眶里涌出，往下滴落，摔在了艾斯的脸上，又被白胡子伸出大手，轻轻的擦去。

他一遍遍的擦拭，但那泪水，却是越擦越多。

他山一般伟岸的身躯半跪在地，紧紧的将艾斯抱在怀里，像是生怕吵醒了怀中的艾斯一般轻声道：

“睡吧，艾斯，睡吧。明天醒来，我们乘坐莫比迪克号，一起去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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