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则夫人晚些时候带姑娘认认人,二则是让老奴帮姑娘整理整理房间。”钱姨躬身回道。
“好,房间不必改了,我挺喜欢的。”柳姻颔首应了声,才开口拒绝。
“那就好,咱们宅子里人少,如今又只有做饭的张妈、老奴、还有看门的刘老太婆,我和刘老太太都是寡居之身,一直住在宅子里,而张妈只有准备三餐时才到这边来,平日里自回家去。这倒也不必姑娘特意去见,晚一会儿让她们来磕头,姑娘看一眼就罢了。另外听说姑娘要日日去清音堂授课,夫人特意吩咐给姑娘安排个丫头,不知姑娘可要从堂里带过来得用的?”
听到这柳姻也不由沉思了片刻,她虽然不喜欢有人伺候,可如今很多衣服实在不是她一个就能穿的,能有个人帮忙梳个头换个衣服,日常打扫下房间也挺好的。
只是想到之前伺候自己的巧姑,她虽然有心想帮对方一把,可想到对方那个大嘴巴就有些头痛,对方实在不适合跟在自己身边,万一暴露了清姻和柳剑娘的关系,她就白忙乎了,想了再想她只得开口推拒:“罢了,钱姨帮我找个吧,娇姐儿口风不紧,不适合。”
不等柳姻继续说什么,钱姨又细细碎碎交代道:“都行,都随姑娘意,老奴知道姑娘的担心,你放心家里,老奴和刘老太太,一个年迈将死,一个记挂夫人大恩都不会开口说什么,只张妈有亲眷,但她从未见过姑娘口风也紧,另外还一事,夫人送来伤药给姑娘,姑娘要记得涂抹,脸伤过于明显了,总会有人将姑娘和之前牵连一起,那药虽不说恢复如初,可也能让伤口浅淡许多,到时再用脂粉遮着便是 ……”
“好,麻烦钱姨了。”柳姻笑着听钱姨一个个嘱咐,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她知道这是柳宅对自己发出的善意。
钱姨告退前,柳姻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安排叫住她说道:“钱姨,后日起,我日日午间要去清音堂授课,还要麻烦你帮我准备些文房四宝,我好写些曲子。”
“好啊,那姑娘且等着,老奴过会儿就送来,不过去的时间还是再拖两日为好,明日老奴去给姑娘领个丫头来再说吧。”钱姨道。
“行,听母亲的。”柳姻颔首。
到了次日,柳姻正坐在小桌前看书,就听门声响起,钱姨推门进来:“姑娘,夫人让我问问你,对丫头可有什么要求。”
“要求啊。”柳姻细细想了想,“口风紧……嗯,不如我跟着一起去吧。”
柳姻话刚说出口,就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出过门去玩过,不如趁此机会一起出门看看。
“这……”钱姨愣了下,随后想了想对柳姻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待老奴回下夫人,给姑娘戴个幕篱,咱们再出门。”
“好。”柳姻开心的点头应下,眼看着钱姨转身,忙回到衣橱前准备换一身出门的衣裳。
奴仆二人并没有直接走出去,一则这边要从花柳巷走,独身女子实在不便,二则人市在城东,距离此处实在有些远。
钱姨让柳姻等了片刻从不远处轿铺喊来了个轿子,一行人坐着轿撵晃晃悠悠的前往城东人市。
秦淮两府虽是江南大城,一向热闹繁华,街面整洁道路宽阔,可人市却仿佛是另一个时空般,虽也算的上整洁吧,可道路两侧满是衣衫褴褛的人或坐或站或躺,后颈处插着根草标,浑身皮包骨头,脸上满是麻木,其中女子略好些还有点遮住身体布料,可男的却更惨了些,一些甚至身无片缕,只用些草编遮掩。
柳姻掀着车窗帘小心往外看去,这一刻在这个时代最残忍,最悲惨的一幕就这样毫不遮掩的闯入到她的眼中。
“滚!”一声怒斥声突然打断她被震惊到无语的思绪。
转眼看去,不远处一个衣着整洁面料却非上等,面带倨傲的中年男子正一脚踢在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女孩儿,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通过他骂骂咧咧的话柳姻听出,原来这个男人想买了女孩儿妹妹,可女孩儿希望和妹妹一起,便不同意,抱住妹妹不撒手,男子这才将她一脚踹开。
“姑娘想做什么?”柳姻见那女孩儿被一脚踹到心窝处,竟吐出一口血,连忙叫停车就要下去,却被钱姨拦住。
“钱姨,那女孩儿……”柳姻着急的看着女儿就想让钱姨放开自己,却发现钱姨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走吧。”钱姨将柳姻拉过来对轿夫吩咐一声,才对柳姻说道,“姑娘,不是老奴不愿意救那个孩子,只是一则那个男人是知府门上的管事儿,咱们这等身份实在得罪不起,二则那女孩儿看样子已是不中用了,即便你今日心善带她入府,她也活不了几日,姑娘又何必惹一心伤感,再则……”
钱姨顿了顿,有些不忍的看着柳姻说道:“再则,姑娘,这世间悲惨的人太多了,你救不过来,也帮不过来,硬着心肠会过的开心些。”
“可是……”柳姻有些丧气的看了眼钱姨,咽了下想质问她不也是被柳夫人救回来的悲苦人嘛,可想了想有些不忍心去戳对方的伤心处,她看着那个女孩儿被拖死狗一般拖走,心里满是茫然和悲伤。
她看着那个女孩儿的身影,心绪却转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被崔世子虐待而死的女孩儿,还有那被送过去的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