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右相府的小厮端着几碗茶汤推开了书房大门,跨步走进去后,先给坐在上首的右相王渊端了一碗,随后按着位置依次分给了书房里的一众幕僚。
王渊端茶呷了一口,慢悠悠笑道,“往日诸位大人与本相明刀暗箭,本相也知道你们是受了阉狗蛊惑,并非本意。”
“如今阉狗大势已去,诸位大人也算是弃暗投明了。既然愿意归顺本相,本相定会在尘埃落定之时,好好照拂诸位。”
说罢,似是以茶代酒,一口接着一口喝了干净。
霍敬城惯会拍他马屁,但见如此,忙大笑着抚掌夸道,“右相此举,是在告诉诸位大人,咱们一茶泯恩仇,从此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王渊但笑不语,只瞧着一屋子的人。
看见这些人一个个端起茶碗喝下了他的茶后,才痛快大笑出声。
“好好好!本相今日得了诸位大人,如虎添翼、刀剑丰足,又有何人可惧?怕是那小皇帝日后知晓了,再瞧本相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屋里笑声阵阵爽朗,王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望着屋子里的一众人,心下盘算该何时动手为好。
“下官今日回府,听府中家眷有所议论...”吏部尚书李丛捋须笑着说,“听说那阉狗昨夜被下了牢狱,今儿一大早,长公主就去了龙涎殿替那阉狗求情。”
“这事下官也听说了!据说小皇帝不肯放人,长公主就一路跪到了大理寺,把小皇帝气得昏厥。”
“这长公主倒也邪门儿,怎就瞧上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阉狗?”
李丛,“小姑娘还是拎不清局势,要是动些脑子,就该早早把心思放在右相身上才是。相府里当个妾,也总比跟着一条大势已去的阉狗好。”
“公主芳华之年,本相已老,李大人莫要说玩笑话。”
李丛眼见王渊摆着手矢口否认,脸上却眉开眼笑的,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对了。
他又说了几句荤话,三四碗茶水下肚后,王渊乏困也就散了席。
与一众右相幕僚作揖告别后,李丛嗤鼻冷哼一声,“霍敬城那狗东西还妄想与本官争?也不瞧瞧自己那猪脑子够不够用!”
右相属意龙椅,他们这几个亲信都是心知肚明的。
今时右相羽翼丰满,那么这几个亲信也该一较高下,想着办法挪挪屁股往上爬。
李丛一直就瞧不上霍敬城,年轻时就是个纨绔子弟,要不是有个好爹和好大哥扶持,他能当个县令就算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自己今日这马屁拍得右相喜上眉梢,他霍敬城后来可是一直插不上话,到最后黑着脸还瞪他呢。
一想到霍敬城哑巴吃黄连的模样,李丛就神清气爽。
他转头吩咐小厮,“回去知会柳姨娘跟万姨娘一声,今夜在后花园玩点儿新花样。”
“是。”小厮低着头为他掀开马车帘子。
李丛哼着曲儿上了马车,刚一钻身子,泛着银光冷星的绣春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你——”
刀刃没入脖颈,血腥气在马车里四散翻涌。
男人一手握着绣春刀,一手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本督不喜吵闹。”
李丛哆嗦着唇,一双满是乞求的眼睛颤颤望着男人。
“怕了?”
李丛小心翼翼点着头,生怕脖子上的绣春刀割断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