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默了默,朝沈桑宁悄悄道:“小宋神医今年才十六岁,他是宋神医的关门弟子。”
不过一日功夫,云昭都了解透彻了。
显然,裴如衍要找的宋神医,其实该是小宋神医的师父。
不过能治病就行。
沈桑宁道:“我能去看看云叔吗?”
毕竟在围猎场见过,那时无法帮助云叔,现在总该探望他一下。
得了云昭的允许,她才走进房中。
云叔今天打扮得干净,碎发都被束了起来,胡茬都被清理,露出一张俊颜。
看着哪像是父辈的人,倒像是三十出头。
听见有脚步声,他那双透着疑惑傻气的丹凤眼,望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低头,坐在一张案牍前,提着笔,气势十足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应该是又犯病了。
沈桑宁蹲在案牍前,案牍上摆着好几张纸,上头的字都一样。
隐约可见,是欢字。
还有一个笔画多些,大概是颜字。
欢颜,是谁?
沈桑宁疑惑着,据她所知,云叔是没有妻子的。
云叔忽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压到我的纸了。”
她一愣,收回手。
垂眸时,目光落在云叔被锁着的脚脖子上,“怎么……”
云叔听懂了,皱起眉,不太乐意,“昭儿说,抓不住我,要锁着。”
沈桑宁沉默了,没法发表意见。
毕竟云叔的功力,的确没人能抓住他。
云叔收了笔,似回忆一番,“我上次送了你木剑,但你的玉佩都没借我玩。”
他的语气,听着幼稚。
落在沈桑宁耳中,惊诧不已,“你还记得木剑和玉佩?”
他现在还犯着傻。
沈桑宁以为,犯傻病时,是不记事的。
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危难时刻,云叔一直盯着她那枚玉佩。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不过她今日没带,何况那是亡母遗物,也不太好借出去啊。
此时,云叔突然严肃,但正色时还是冒着傻气,口吻认真,“我记得你啊。”
门忽然被打开,小宋神医端了碗汤药进来,“喝药了。”
漆黑的汤药快赶上墨汁的颜色。
沈桑宁闻着那药味,就想出去,却又想起了某人,忍不住问道:“小宋神医,你只看头吗?”
小宋神医不安地皱眉,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她勾起假笑,“没什么。”
还是先不急,等小宋神医把云叔治好了,她再说吧。
若小宋神医真有神通,那此人说什么也得笼络住。
少不得还得请求小宋神医,给裴如衍也调理调理。
即便至今,裴如衍的身子还未有恙,也要防患于未然。
毕竟,他总操劳公事,这辈子的事也不比上辈子少啊。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沈桑宁先回了府。
福华园的冬儿来报,称沈妙仪房里摔了不少东西。
先前禁足的几日都没事,偏偏昨日周韬来了一趟,她就跟发病了似的。
沈桑宁不想怀疑她都不行。
于是按耐住,又过两日,才给沈妙仪解了禁足。
沈妙仪早就想去找周韬问个清楚了,气愤和激动之下,哪还能理智思考。
按照原先的规矩,她先回了趟伯府,然后换了套衣裳,从后门出了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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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桑宁听着下人来报,眼皮一跳,将眼线收了回来,专门换了口风严实的丫鬟婆子去跟踪。
倒不是为了沈妙仪的名声。
而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
倘若沈妙仪真的整出什么腌臜的事,在外头是不宜闹起来的,真会让国公府成为笑柄。
在事情没查明前,沈桑宁没有告知虞氏,亲自坐了马车,出了府去。
沈妙仪让素云守在门后,一进周韬家门,就直奔周韬屋里——
“周韬!你个混球!”
周韬今日休沐,正起床穿衣,突然被沈妙仪扑了上来,差点没把衣裳扯烂了。
“你疯了!”周韬看清来人,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好个贱人,身份作假就罢了,偷人还偷到自家兄长头上!你是想害死谁?!”
现在,周韬对她是激不起一点怜爱之心。
沈妙仪冷笑,“你怪我?难道你是什么好的!上个茅房还想勾搭官宦千金,做梦呢!”
周韬被说中心事,脸色铁青,“那你又是何意,这么着急给裴彻戴帽子?”
“是啊,我就是要红杏出墙,”沈妙仪破罐子破摔,“我敢说,你敢认吗,你敢吗!”
周韬语塞,气得面色涨红。
他的确不敢认下。
彼时,门外素云突然咳嗽起来。
沈桑宁下了马车,没敲周家的门,不想打草惊蛇,准备直接破门而入。
岂料会在周家门外碰到裴彻。
真是巧了。
“大嫂,”裴彻迷茫,一看就是纯路过,“怎么会在这里?”
裴彻一身飞鱼服,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正在办什么事。
沈桑宁思忖间,就听周家门内似有咳嗽声响起。
不好,打草惊蛇了。
她皱眉,“我去周家找人。”
裴彻一听,想不出她和周韬能有什么联系,跟了上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跟上,他那些下属便也跟上。
沈桑宁只好驻足,“我建议你别带那么多人。”
裴彻不明所以,但没多问,直接让下属们先回去。
沈桑宁这才好吩咐人破门。
扭头看见裴彻一脸茫然,她压低声音道:“你的夫人在里头。”
裴彻面色忽变,顷刻间想明白了,那脸比糊了的锅底还黑。
不等护卫破门,他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沈妙仪!你给老子滚出来!”
不及阻拦,裴彻已经冲了进去。
沈桑宁听他声音洪亮,当即让人关门,就怕让路人看戏。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彻的声音不止是生气。
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兴奋?
裴彻连破两扇门,见屋里只有周韬一人。
他冷笑走向柜子,“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