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菲米克斯只觉得心中很慌。

就像是要失去重要的东西那样。

没有任何犹豫，菲米克斯相信自己的感觉，顺着感应到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

即使阔别已久，菲米克斯……君白还是认出那个背影的主人。

君白当即展开炎翼，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很快，君白追上对方，挡在老妇人身前轻声道：“娘亲，您来看我了？”

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白芷柔抬脸苦笑道：“小白，你又不听话了。”

当年离开时，白芷柔嘱咐君白要忘记自己。

可是君白没做到。

“试过，但做不到。”君白撒谎道，他甚至没有尝试过去遗忘。

“撒谎，要不是为娘现在没力气，非得教训你不可。”白芷柔佯怒道。

然后，就因为提气的原因开始咳嗽。

“娘！”君白扶住白芷柔的手，然后一摸就察觉到母亲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君白意识到这代表着的意义。

眼眶不由得湿润，君白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罕见地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白芷柔对君白笑笑道：“小白别哭，娘在。”

“对于常人，娘活得已经够久了，九十岁，一般人还没法活到这个岁数呢……”

“不过，就是因为是这个岁数，所以才多愁善感起来，想在最后的时刻见一见你。”

君白想安慰白芷柔，却被白芷柔止住话头。

“娘就是医生，所以娘知道自己的情况如何，我们家的小朋友就不要安慰娘了。”

“娘已经看开这件事情很久了。”

白芷柔露出熟悉的宠溺笑容，抬手想摸摸君白的头。

君白变作小时候的模样，主动将头放到母亲手下，泪水一滴滴顺着脸庞流下，滴落地面。

“娘一直都知道小白在做的事情。”

“看到大家都喜欢小白，娘真的很开心。我们家的小白，已经成长成很出色的大人物了呀……”

白芷柔的眼神逐渐黯淡，声音逐渐减小：

“……小白，不要伤心，因为……”

她在君白的耳畔，对自己最珍视的事物做出最后的告别。

在留下最后的告别后，白芷柔紧抱着年幼模样的君白，缓缓闭上眼睛。

感受着母亲体内的生命之火熄灭，君白回抱住白芷柔，神色变得平静。

白芷柔的离世，是寿终正寝。

没有外伤，没有疾病，只是抵达到凡人的终点而已。这就是凡人和长生种的区别。

菲米克斯只觉得五十年一晃而过。

但凡人在这五十年间却已经成家立业，拥有后代，甚至后代都已经站在父辈曾经的位子上。

甚至，有的人会在这五十年间离去。

九十岁，对如今的人而言，无疑是高寿。可见白芷柔这一生虽坎坷，却被保护得很好。

幼时有父母爱护，成年时有爱人相伴，晚年云游四方的路又有养子铺平。

虽然经历丧夫、丧子之痛，可却内心坚韧地走出来，没有沉溺在过去的伤痛，而是坚定地向未来迈进。

她过的很幸福，所以走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君白仰着脸，轻轻抽泣着，紧紧抱着白芷柔还有余温的身体。

很快，君白……菲米克斯止住情绪。

“打仗呢？不能被情绪左右。”

祂拭去泪水，温柔地抱起母亲的身体，唤出赤翎给甘雨传讯。

至少今天，祂想停下脚步。

菲米克斯张开炎翼，周身翎羽生长，口中发出一声轻轻的鸣啼。

霎时间，方圆十里、百里、千里……

整个璃月的鸟儿同时发出鸣叫，然后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云来海。

正在和赤睛海龙搏杀的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突然显出本体，不受控制地向西方发出鸣叫。

（赤睛海龙出自第73章54%，自创魔物，是奥赛尔的眷属种族。）

好在摩拉克斯及时飞出岩枪，不然两只仙鹤就要被赤睛海龙偷袭了。

“留云、理水，还好吗？”

摩拉克斯问道。

“帝君，我没事，只是刚才好像身体不受控制了一般。”理水叠山真君喘着粗气道。

“理水，你也感觉到身体的异常了吗？”留云借风真君问道，“就是想要朝西方飞的感觉。”

“现在还有这样感觉。”

“西方，留云和理水……是菲米克斯吗？”

摩拉克斯向西方看去，然后就看到原本湛蓝的天空变得火红，就像是时间在一瞬间跃进到黄昏时分一样。

和奥赛尔量级相差无几的气息升腾而起。

然后摩拉克斯就看到远方有一只身长百米、通体火红的奇异鸟兽从云层中翻涌而出。

“菲米克斯……那就是你原本的姿态吗？”

长时间的相处让摩拉克斯和归终一眼就辨认出那是菲米克斯。

魔神、魔神，既是魔神，原本的姿态自然不可能是人身，大部分都不过是化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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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摩拉克斯是天星、归终是沙尘一样。

菲米克斯同理，祂生来虽是人形，但并非是人，祂一样有着一个原本的姿态。

祂从来没展现过，也不知道如何展现。

摩拉克斯和归终推测是祂的力量还没有达到解放原本姿态的量级。

如今菲米克斯终于显化出原本的魔神姿态，正式进入高等魔神的层级。

这是好事，可是……

“菲米克斯……从你身上，我只能感受到悲伤啊！”摩拉克斯低沉着声音道。

“小朋友……是遇到伤心事了吗？”归终很是担忧地看着被百鸟环绕的赤红鸟兽。

菲米克斯化作的真凤在天际翱翔，周身百鸟环绕，带着无法向旁人明说的情绪飞向轻策庄。

察觉到菲米克斯气息变化的不仅有摩拉克斯和归终，还有各方魔神。

如奥赛尔一般的强者面露凝重之色，因为神座的竞争对手再度增加。

如赫乌莉亚一般的弱小魔神则面如土色，这杀胚比以往更凶残了，祂们还有明天吗？

这些事情，不是菲米克斯需要去思考的。

祂现在，只想带着母亲入土为安。

真凤在前飞舞，百鸟在尾羽后追随。王对臣民有压制，亦会让臣民感到亲近，臣民自会追随于王左右。

轻策庄。

在庄里人震惊的目光中，真凤落下，化作人形，祂的怀中抱着一个垂垂老矣、面容祥和的老妇，好似是安静地睡着了。

百鸟飞于天幕，静候王的归来。

轻策庄内大部分人都听过白发魔神的凶名，不由得开始提心吊胆。

然而有一部分上年纪的老人看着菲米克斯的脸庞和祂怀中的老妇人，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这些是当年见过白芷柔一家三口的人。

菲米克斯向这些“同龄人”友善一笑，然后带着白芷柔轻车熟路地走向轻策庄的墓场。

虽然只走过一遍，但记忆犹新。

菲米克斯一直不想回到这个地方，就好像这样，兄长就还在一样。

可今日，祂不得不来。

将白芷柔葬在君莫离的旁边，然后客气地请轻策庄的人将养父君啸的墓迁到两座墓的旁边以后，菲米克斯就再度离开轻策庄。

这一天过后。

魔神们对白发魔神的称呼从杀胚变成杀神。

只因这一天，三个中等魔神连同其麾下的大军被菲米克斯只身一人覆灭。

杀神，实力到凶性都实至名归。

如今在璃月的战场上，杀神的威慑力全然不逊色于被誉为武神的摩拉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