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凉介再一次用脚背停住了相马空海向他踢来的空瓶。
饮料瓶当然不能像真正的足球一样,身处的环境也不是真正的球场,简单的抛接和互传更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可言,但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在重复这些基础的技术动作的过程中,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的他莫名感觉到了某种久违的,纯粹热烈的欣喜和满足,一如第一次听到教练说他有天赋的时候。
他弯下腰,两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呼吸平复后搭上相马空海递给自己的手直起身,终于能够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谢谢你,相马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用手背蹭过脸上的淤青,仿佛要让自己永远铭记住这份疼痛,坚定又执拗地一字一顿认真道:“我会继续踢下去,我要向绘心甚八证明,他的观点是错误的。到那时候,我要他亲口向他侮辱过的我所尊敬着的国家队队员们道歉。”
“那么,”相马空海微笑,和他轻轻击掌,“吉良君,祝你往后的征程武运昌隆。”
重新坚定了未来努力的方向,吉良凉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松风黑玉的校队里,回到自己的同伴中去,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女孩依然坐在台阶上,微微弯下脊背环着膝盖看他们踢传饮料瓶,风过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像是被具象化出的少女漫画的画面,他走到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向她鞠了一躬。
“既然相叶桑是在蓝色监狱工作,那能不能帮我跟洁君——Z队的洁世一说句对不起?”他轻声请求,“我那时候不太冷静,所以说了一些没过脑子的过分的话,他应该会被吓到。”
她歪头看人的样子有些像好奇打量人类的猫,轻轻点头,面容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皎洁莹然,让吉良凉介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轻微一窒:“Z队的洁世一吗,我知道了。”
沉默少晌,他换上了一副更加轻松的口吻,话语中包含的宣战意味却并不轻松:“另一句希望你能帮我转交的话就是……如果还有机会能在赛场上再见,届时我们一定会是绝对无法认同彼此的死敌了,所以,我会以不死不休的觉悟去赢取胜利。”
“嗯,还有吗?”
听到她平静的追问,他语塞了一下,他看过很多女孩注视着他的眼睛,狂热的、羞怯的、痴迷的,但她的眼睛和那些都不同,既不避退,也不探究,瞳仁澄明如洗,让他想起童年听过的志怪传说里雪山上不染尘世的妖怪雪女。
——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没有向他露出异样的眼光的人,何况还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会心动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他最后只是抿抿唇角,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释然笑道:“没有了——那,再见。”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相马空海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他脆弱的少男心破碎的声音,但见绘里世全无所觉的样子,他也没有提醒她,以免让她会有负担。
他拍拍她的后颈:“怎么样?就算没有Joker那样的力量,Jack大人也有自己特别的净化方式哦。”
“是啊,梦想和热血的力量果然是无所不能的。”绘里世弯弯眼睛,“但空海自己未来的想法是什么,也要去国外的俱乐部踢球吗?”
“唔,虽然会继续踢下去,但我应该不会当职业球员吧。”他重新坐到了她身边,两手按在台阶上伸展开长腿,“如果把爱好当成谋生的事业的话,我怕我会失去对足球的兴趣——成绩、身价、压力,那条路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如果我因此动摇了的话,大地就要消失了。”
他侧过脸,和顶着一头毫不驯服的乱糟糟头发的大地对视了一眼后耸了耸肩:“只是享受纯粹快乐的话,他大概能陪我更久一点?”
“这样啊……”
她轻声说。
“另外绘里世也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已经以特长生的身份被推荐入学了。要从事和足球有关的职业也不一定要当运动员嘛,运动康复或者教育相关的专业也都可以啊。”
“那万一要是绘心指导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