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政厅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毕竟身为军司的赵武章,都愤愤离席,那些小人物更不敢喧哗,只能看着王钦鸠占鹊巢,一个与军政厅而言的外人,在军政厅之内指手画脚。
黄恒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气横秋,黄恒今年也不过三十来岁,脸上却带着如贾索那个年纪一般的沧桑,看起来这个总长的身份,似乎让黄恒老得格外快。
“少爷,他已经安顿好了,只是我们将那些人从南都带到日落城,不会出什么差池……”黄志宗还是有些担忧,猎荒者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一点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而王钦将那些从南都悄悄地带到了日落城,看起来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可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一群猎荒者而已,子寒曾经和我提过他们,那几人曾经都是军部的人,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王钦心里也有些担忧,只是王钦不说,毕竟除了他们和亲卫,王钦身边似乎也没有可用之人了,自己一个被帝豪制裁卸权的人,也没有身份调动帝豪的私兵了。
“告诉陆符,计划提前,狩猎开始了。”王钦身体微微后侧,贴在黄志宗的耳边低声细语道,声音很小,就算是近在身前的黄恒,也只听到了几声含糊不清的蚊声一般。
黄恒没有微皱,只是侧目瞥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虽然对王钦的猜忌早已经打消,可是这并不代表黄恒完全相信王钦,尤其是曾经经历过背叛的黄恒。
只是黄恒也没有说什么,王钦和黄志宗说了什么他不在乎,他也不在意,但是黄恒很想和黄志宗说两句话,和自己从未谋面的叔叔,说两句话。
毕竟黄志宗,是黄恒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黄叔,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多费心了!”王钦的这句话,没有再遮遮掩掩,声音非常的清脆,黄恒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就好似一柄刀,刺在了黄恒的心尖上,扎得黄恒心一阵抽搐,继而便是一阵绞痛。
“黄叔……”黄恒只是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叔父,终究是成为了被人的黄叔,那个父亲口中顽劣的弟弟,自己年少轻狂的叔叔,此时已经几近垂暮。
“黄氏为日落城牺牲了如此之多,到最后也不过是只留下了我一个人。”黄恒每每想起,都会有些神伤,看着繁荣的日落城,和孤单的自己,黄恒的心中甚至是生出了想要拉着日落城陪葬的想法。
只是父亲的话,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
“黄家世世代代都要守护日落城,守护日落城是黄氏的职责……”
那些话,如教条一般在黄恒的耳边挥之不去,从小到大灌输了这种想法的黄恒,也早已经活成了规矩的样子。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多么希望可以换回父亲母亲,换回那个鼎盛的家族……”黄恒看着大屏幕,此时的心,却早已和那些鲜血一起,回到了那个夜晚。
……
“父亲大人,非要如此吗?”
黄恒被拉回了记忆的深处,那段黄恒始终不愿意面对的过往,那一日,对日落城的所有平民而言,都是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一天。
太阳早早落下的依然较晚,空气中炎热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地面上还残留着骄阳过后的味道,路边上小贩已经开始摆摊叫卖。
而日落城军政厅之内的每一位,却都如临大敌一般。
“黄恒,你记住,黄氏家族的每一人,生来就是为了日落城和西莫的安定!”
直到现在,黄恒依然记得自己父亲那时候坚定的神情,黄恒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坚毅的目光,那一双如宝石一般散发出烨烨光辉的双眼,是黄恒此生都难以忘记的。
黄志忠的话,那些自小到大都在黄恒耳边的话,黄恒始终无法解释,因为黄恒自始至终都认为人应该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责任和义务。
“父亲,这么多年了,黄家每一代人,都是日落城军政厅的忠臣,换来的是什么,是叔父的出走,是他们的猜忌怀疑!”
黄恒大声地反驳,这是十八年来,黄恒第一次反驳自己的父亲,黄恒没有别的办法斗争,只有依靠自己歇斯底里的吼声,妄图将一个去意已决的父亲,拉回来!
“住嘴!”
黄志忠的巴掌扇在了黄恒的脸上,声音很响,黄恒的脸也很红。
这是十八年以来,黄志忠第一次打自己的儿子,一向听话的黄恒,也从来没有和自己父亲起过争执。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亦是唯一一次。
黄恒摸着自己的脸,摸着那红色的掌印,眼角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从脸颊上滚落。
那也是黄恒最后一次落泪,自此之后,黄恒便一步步走到了今日,都未曾落过一滴眼泪,一直都是这样的面孔,木然的神情,让人看不穿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