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为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将他在广省的事情说了，没说什么养蛊的事，只说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把自己为什么过去给改了。

“我们船老大让我过去做事，然后我就跟船走了，到了那边太乱了，我这行李还让人偷了。我们在那住的是码头的大通铺，我第二天出去买早饭的时候，就有个面包车在后边，一把把我拎上车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块布就蒙在我脸上，我就昏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已经被绑在一群人中间，他们让我们打电话拿赎金，我这那有个电话啊，不说电话，我身上就一张票子，我就说没有。然后他们就把我们没钱没手机的拉到一个屋子里，一顿打，打完就饿着。”

“应该就是想着饿死我们，或者饿的受不了了就交代了，每天还进来人打。我命大撑下来了，被带了出去，有个小头目看我壮实块头大，把我给留下了，我没身份证，就给我办了个假证，但是在那个系统上还能查到的。”

“然后我就跟着他们混，除了不让我走其他还行，就像普通上班一样，每天收收保护费，要么就是出去干架。我找了好几次机会都没跑得掉，我们的钱还要统一存放，火车站也都是他们的人，根本就插翅难飞，动心思的都死了。”

“我能力不错，慢慢就爬到小头目上面去了，再慢慢的也接触到了边缘，日子也就好过了起来，不会有人一直看着我。但是家里又没个电话，我就是想找人都不知道怎么找，没办法只能继续待着。”

“这些年不是严打嘛！给我们那边一个特别大的头目干掉了，然后我这边的头目就跑了，也没管我们，我们就自己跑了出来。家里变化真大啊，我找都找了好久，好容易找到老家，老宅子里面还没人了，只能上镇上问人。”

店老板红了眼眶，上前抱了抱吴有为，攥着人的手拉到后面。后边是老板的房子，商店只是前面的一个门脸，掏出一个花里胡哨的相册，慢慢打开。翻到了一张合照，递给吴有为。

“这是你爸妈报案之后，家里没有你的照片，只能说去拍个合照，登出去看能不能让你看见。现在应该还在公安局有档案呢，不对，应该是没了，毕竟……唉、”

“叔，毕竟什么？”

“小吴啊，你爸妈已经走了，五六年前的事儿。你老爹撒网的时候把自己勾住了，又是沉水网，一下子就给他扯河里去了，你妈妈也拉不住他，在河中间。他是一头栽进网圈里了，沉网里面有内胆，一动就更出不来了，四周也没个人。”

“……那我妈呢？”

“你妈天天怨自己，说自己应该抓住他的，抓住他就不会死了，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没多久就跟着去了。葬礼啥的都是程依办的，她一个人也不容易，本来还有老两口一起帮着点的，老两口走了，她也就没个底了。”

“程依没走？”

“走啥啊，她生了个孩子咋走，就是守活寡也走不了啊。”

“孩子？谁的孩子？”

“你这话说的，你的呗！你最后一次回来没多久就查出来怀了，本想着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说的，谁想到你这就是一去不复返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还能去哪呢？唉，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吴有为沉默了，走了这么多年，他居然有个孩子在老家？赶紧问她们两个的位置，店老板想了想，说出个大概的位置，已经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但是应该还住在那。

吴有为点点头，告别了店老板，徒步向所说的位置走去。那是一个学区房，长楼窄扣巷子，巷子最里面放的是一堆石头边上还拴着一只大狗，有一个人高的狗窝在狗边上，还有地毯小玩具，抬头有铁打的蓝雨棚。

大狗一直紧盯着吴有为，但是没抬头，吊着一双眼睛，后脚绷直。吴有为看了一会离开了巷子口，左边有一家挂着门帘，据说就是程依母女住的房子，有三层高楼上晒着一床大被子。正在网上打量呢，里面出来一个年轻女孩，皱着眉看着他。

“你谁啊？在我家门口找什么呢。”

“唔……这家主人叫什么？我找程依。”

“你找程依？你是谁啊？”

“我叫吴有为，是她的丈夫，你认识她吗？”

年轻女孩就是当时的程可茴，闻言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下吴有为，退回屋子里将大门关上，掏出手机就要报警。吴有为赶紧上前将身份证展出来，贴在玻璃门上让程可茴看，程可茴见状放下手机，转头跑了回去，对着楼上喊了声‘妈’。

不多时下面下来了一个短发的妇女，身材高瘦面色有些蜡黄，吴有为隐约能在她身上看见一丝程依的影子，久去经年过，归来叹惜人。程依有些老花，看东西迷迷糊糊的，像是眼前蒙了一层水雾一样，程可茴从抽屉里拿出老花眼镜，程依带了上去。

“唔……这是谁啊？有些眼生啊。”

“妈，他说是你丈夫，叫吴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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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有为？”

程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吴有为将手放在玻璃门上，深深的看着程依。

“程依，我回来了，出来说说话吗？”

程依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的程可茴，自己走了出去。程可茴隔着玻璃门看着，不太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爸爸，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吴有为对着走出来的程依伸出了手，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程依有些迟疑，但还是握了上去，吴有为面带微笑的捏住程依的手，一只透明的小虫子，顺着吴有为的手腕爬上了程依的手腕，一个扭身不见了身影。程依感觉自己的手腕疼了一下，赶紧松开手查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小红点都没有。

捏了捏手腕，看向面前的吴有为，两人呆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吴有为行动了，将身边的行李箱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抓出来一沓子红彤彤的人民币，一股脑的塞进了程依的手里，程蒙了，抓着钱不知道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