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要说画,二嫂、八娘、恩哥儿,都是擅画的。
倒也不必非得请先生的。
外来的,终究自家人上心耐心,您说,是不是?”
无忧冷眼环视,她就知道一个比一个话说的漂亮,真要真金白银出钱了,那一个接一个的借口便都来了。
她虽搬进了芳菲园,她的处境与在秋阁并没有实质改变,在这家里,她仍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
无忧摇头,“我可不敢啊,府里无人不知,他娇贵,我晦气。
他万一再在我院中有个什么闪失,或是再晕倒一回,我怕所有人都要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且他要上学,我宁可不学,也不敢耽误宣国公府嫡孙呀。”
老太君又中一箭,心中懊恼无以复加,直怪南荣氏不查个清楚,拿她当枪使。
方才一波攻势不仅对无忧毫发无损,倒是露了自己心胸狭窄、易被撺掇的底,反衬得无忧光明磊落。
她忍下不悦,端出个笑缓和道:
“哪个敢将你们区分,说你晦气了?
余第一个不饶她!
这过日子就是会有摩擦,有些口舌之争,人生在世,谁还能没点委屈?
气头上的话,都是过耳即忘的。
说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这上嘴皮磕碰着下嘴皮,难道还要记仇吗?”
一直沉默的周氏忽然插嘴道:“十一娘要是愿意,要不大伯母教你?”
南荣氏古怪看了周氏一眼,不懂她为何突然蹦了出来。转念想通了她潜在的心思,旋即笑开了花:
“对啊,怎么把大嫂给忘了,你大伯母的祝寿图,可是连你祖父都赞不绝口的。”
无忧看着这位素无来往,在家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大伯母,想着她和卢氏的关系,有些抗拒。
又想到孟姨娘的儿子就养在她房中,不宜结怨,便点了点头。
“我资质愚钝,承蒙大伯母不嫌弃,我自当遵命。”
周氏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又客气说了几句谦虚共勉的场面话,与无忧约定好,三日一学。
老太君坐在椅中,默默观察,待事情落定,轻轻挥了挥手,“好了,既然事情已定,就都散了,各自去忙吧。”
芷妍见无忧这都没把自己和萧四郎的事说出来,松了口气,卸了心里的千斤重担。
无忧施施然离去,走时不忘拿走银票和盒子,拽起田嬷嬷。
南荣氏最懂察言观色,心知老太君闹个没脸,必要出气的。她也着实没料到老太君今日火气如此大,后悔添了那把火。
待众人散去,南荣氏吩咐婆子带女儿回屋,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进了内室,再进到密室。
密室不大,仅有简朴的一桌一椅一张小床,床上叠放着几件衣裳。
烛火摇曳,老太君已经端坐在太师椅里,沉默不语。
南荣氏低垂着头颅,熟练地跪倒在地,等候处置。
半个时辰后,南荣氏换了一身袄子,脸色惨白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坐麻木不堪,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
长随左右的陪嫁于嬷嬷见她出来,立刻搀扶住她的胳膊,缓缓前行。
芷妍坐立难安地等在院中,本想去找十一娘道谢,却被婆子直接带回看管。
看到南荣氏回来,蹦蹦跳跳小跑过去,略有恼意。
“娘,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找十一娘?”
于嬷嬷见她要靠近,迅速伸出胳膊挡住,将南荣氏护在身后。
芷妍疑惑不解,又急又奇怪:“嬷嬷,你干嘛呀?娘怎么了?”
“进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