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此,他也觉得值。
可是等到自己再醒过来,却已经物是人非。
那日,他再见季昌宁之时,季昌宁和裴书臣正在树下相谈甚欢,师徒二人笑口颜开。
“如此,也好……”
程绪离淡然一笑,怕自己牵累季昌宁,又看他如今欢笑之姿,不想打扰他。
便默默离去,他一走就是数十年。
他厌倦师父、师兄们的朝堂斗争,加上他容颜已毁,索性游走山河。
行医治病、仗剑救人——
直至季昌宁登基的消息传开,那时候,新皇登基,朝政不稳,他听说了裴府之事,怕季昌宁一个人难以应付。
正巧机缘巧合之下,在边境战争中,他救下过,一个朝中官员的儿子。
他也正需要一个身份,幸而那人当年只是个芝麻小官,朝中无人认识。
这十年,他在背后,一步、一步走到礼部尚书的位置,给自己换名——许礼。
为季昌宁除掉不少不忠之人。
但他始终没有跟季昌宁相认,因为他一直离季昌宁很远,季昌宁已经是天子,不再是从前的小殿下。
他们能接触的机会太少。
在他所能知道的范围内,他一直以为……季昌宁过得很好……
他便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有时候,流言蜚语也未必是假。”
季昌宁又饮下一杯,许是这酒太烈,呛的他咳嗽起来,许礼见状,下意识伸手替他抚拍后背。
“许礼、绪离,许大人的名字,倒是像极了朕的一位故人。”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一言不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二十年……都是他认错了人……
他受的一切委屈、劫难都是错的!
“陛下很在意那位故人吗?”
许礼都没注意到自己声音之中,微微的颤抖。
“嗯……很在意……他在的话,朕就不会苦了。”
酒劲儿上来,季昌宁其实不是个多话的人,可酒意催着他,总想把心中之言说出去。
又或者,许礼今晚太像程绪离的了。
良久……
季昌宁抬头望向满眼星辰,星云密布的漆黑天际,一滴泪珠落下,坠入手中的酒杯之中。
天黑,不会有人看见的……
许礼缓缓站起来,走到季昌宁身边,他知道如今的身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可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孩!
五岁,从季昌宁有记忆起,到他十三岁,八年!整整八年!
而后这十年,他在季昌宁身边,默默陪伴了十八年!
他怎能不心疼!
季昌宁只觉周身一暖,被轻轻地揽入怀中,耳畔传来隐忍克制的嗓音:
“今夜,陛下便当臣是那位故人吧……”
“陛下,这些年受委屈了——”
我的小殿下,这些年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