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治事府衙偏厅,司马懿端坐在正位闭目养神,旁边站着的只有司马师和两名家仆。
张管家带着一位身穿劣等蜀绣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腰间插着一枚无事花牌,宣示着自己属于府院乐官的身份。
“卑奴慕容倾见过司马大都督,卑奴从长安夏侯府来,奉州牧大人密令带些礼品进献大都督。”男人跪在当厅,自报了家门。
“夏侯大人过于周到了,前几日我托人去拜望他,是因为怕犬子给他添麻烦,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回些礼仪,倒让人心生惭愧!”司马懿故作客套的回答到。
“临出发前夏侯大人反复交代,说我们边防之人略显粗鄙,到了玉城南阳郡一定要行于礼止于礼,今日一见没想到大都督如此平易近人,到底是我家大人对大都督尊于仰慕了,回去以后我一定把大都督如此可人的胸怀讲与他听。自古常言来而不往非礼也,大都督一席话让我家大人忧思难忘,如果不是政务繁忙,他说宁愿亲涉山水与大都督煮酒论道。”慕容倾说着让人把一箱珠宝抬到他前边的空地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也辛苦乐官跋山涉水这一趟,人言南阳郡为玉城,乐官暂且休整一夜,稍刻我就着人去府库打一块玉牌明早就能换了乐官腰间的花牌,不知乐官还有其他想法没有,这南阳郡虽小但水好花美玉赏人,正是乐官们爱好的风雅。”司马懿对汉末因战乱兴起的男乐官现象呈包容的姿态,因为虽说乱世出枭雄,但乱世更多的是人穷命贱,而这些男人忍常人所不能忍闯出一条出人头地的乐官之路,让他觉得钦佩。其中更重要的一条原因是,他司马懿本身就擅于隐忍,某种程度上他的隐忍和乐官的隐忍如出一辙。
慕容倾笑吟吟地站起身,眼睛打量了左右家仆又认真地看了一眼司马师,这才缓缓开口:“回大都督的话,卑奴别无他求,只是有一事想借宝地与大都督讨教一二,不知合适否?”
司马懿摆了摆手,左右家仆就抬着那一箱礼物退出门外。然后司马懿目光扫过慕容倾落到司马师的身上,还没开口就被慕容倾抢先开了口:“这位就是当年名震许昌魏湖畔的司马师少爷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一同讨教真让卑奴喜出望外。”
“多少年的旧事了,让乐官见笑,再说当年在魏湖畔春游比才干,名震天下的是东阿王子建大人,我们都是繁星比皓月自愧不如啊!”司马师浅笑了几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两人说道:“既然乐官有私事商量,我就先行告退。”
“大少爷不必客气,正好一同讨教,说起来也与大少爷息息相关。”慕容倾微微躬身作揖,挽留司马师。
待司马懿赐座请茶之后,慕容倾才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布,上边所书的正是曹也审讯蜀谍与司马昭的案件供述。这一份供述与曹真带来的那一份有所不同的是,这一份有长史曹也、参政局董舒、军情局魏子谏的联合签名。
司马懿看了一遍,故作惊悚地站起身颤抖着手把供述递给司马师。司马师看完当即腿软似的向后退了几步,诚惶诚恐地看着慕容倾:“这是真的吗?”
“回大少爷的话,依照大魏规章,司马别驾已经应该押入天牢的,但夏侯大人觉得此事干系重大所以只是暂时让司马别驾困居在州府内,然后派卑奴连夜送此信件到宛城与大都督知道。本来此事应该着参政局董舒大员上报御史台彻查,但夏侯大人以为司马别驾品行端正且有司马家背书应该不会犯下如此罪行,于是就想让曹长史出面消除影响避免州府内乱,却没想到弄出这么一份供述,一时间只能尽力压下来,再做打算! ”慕容倾低下眉眼,偷看着司马懿父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