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笔距离眼睛的距离不断缩近,顾轻希不适应地往后避了避。
她为了出行除魔轻便,长发都是束成利落的高马尾。
至于描眉抹粉,更是从来没有过。
不是觉得描眉画粉不好,只是于她而言不合适。
百里渺与她相识那么久,不应该不知道她的习惯。
今日怎么会?
顾轻希实在想不通他的所为,更觉他今日很不对劲,竟是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话,道:
“阿渺,若是你实在不适,今日不出去就待在客栈也无妨的。”
百里渺面上闪过一抹心动,很快又被抹除。
“我没什么事。我知晓你从前并不打扮自己。”
“只是,我今日在外看到了替妻子买胭脂黛笔的丈夫,见到他们恩爱的模样,便也想为你这样做。”
“好不好,轻希,我想为你画眉。”
他半蹲着,比坐着的顾轻希还要矮一截,持着黛笔往前伸的时候,就是仰视着她的。
从顾轻希低头的角度来看,百里渺狭长的眼睛都少了几分锐感。
瞳孔圆润,眼尾半垂,眸中盛着的是下位者的乞求,莫名就多了几分可怜。
顾轻希脑中拒绝的念头被碾碎。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要求,又不会有不好的影响,画就画吧。
她安静地坐着,任由黛笔在眉梢上轻轻扫着。
百里渺动作轻缓地描着眉,眼睛也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位准备作画的画师。
他与画师之间的区别只有一点,画师眼中视物,是为将眼前物描摹在纸上;
而他,则是为了将心上人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黛笔从眉峰扫到眉梢时,百里渺忽然勾唇,眸中含着感染力极强的温情。
“轻希,你知道,画眉一般是出现在哪些人的身上吗?”
黛笔轻扫眉宇处带来一阵连绵不绝的痒意,又为了百里渺说的“担心画眉效果不好所以不能闭眼”,顾轻希一直在强忍着痒意。
现在有了个分散注意力的话题,她便顺着他的话开始思考,在记忆中读过的一些典籍中找到了答案。
“是夫妻吧。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官员妻子眉角有缺陷,成婚之后那官员就日日为她画眉,被无数人羡慕。
后来,为妻子画眉就成了夫妻感情好的象征。”
顾轻希说完,下意识低头,看向百里渺,
“是这样的,对吧?”
“对,是这样的。”
百里渺赞同了她的说法,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他更喜欢的含义。
有那么一句诗,“黛眉曾把春衫印。”
说着女子为与心上人出游,特意描眉仔细妆点自己,但出去之后,因为意外不小心将眉上的黛印染在了心上人的衣衫之上。
这个小意外并不狼狈,反而凸显出女子见心上人的紧张与羞涩,更生动,也更令人心中生喜。
他多么希望,轻希能有因自己画眉的时刻。
如果没有,那么他希望,能被她画好的眉染上黛印的是他。
这样,也能稍微哄骗哄骗自己,幻想,有那么一个时刻,自己真的是她心仪之人。
夫妻比心上人关系更亲近,可那不过是一个身份。
做了那么多日的夫妻,一个名义上的身份,好像已经哄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