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对师妹心生邪念,才让魔头趁虚而入,尔后更是如那狡诈伪善之徒,将她瞒着,欺她纯善,他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自己了。
长泽风道:“那你觉得这是对是错?”
云晨顿了顿才道:“对错难分,是非孰过,也难由己身。”
他是错了,可再来一遍,他仍然会选择走上这么一条路。
有的时候,不是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而是事情将你推到那一步,你只能选择一条最有利于你的道路。
而他的道路,不论是对是错,都只是想再离她更近一步。
长泽风闭了闭眼,看向他,语重心长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世间万物皆为正极两面,互为转换,循环往复,从不是一成不变,又何况正与邪,道与魔乎?”
叹一声,俯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邪魔歪道之说,从不在于形,而在于心,在于念,一念之差,众生万象,鬼态万千。你虽为魔气所佐,然,顺则生人,逆则成仙,阴负反极,非尽恶也。你可明白?”
云晨终于抬头看他,眼里漾着惊讶,瞳孔微震,“师父的意思是,不会将我交给宗里了?”
长泽风啧叹一声,皱眉瞥他一眼:“为师何时说过要将你交给宗里了?你是我长泽风的徒弟,又没犯什么天大不可饶恕的罪错,本尊何以断我徒儿生路啊?”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微有哽咽,眼里也多了些许水光,“为师这些年虽对你少有所管,那也是因为你向来晓事明理,聪慧机敏,用不着为师再多加操心……你记住,入魔并不可怕,怕的是心也为之所迷。本尊不会对你的修行擅加干涉,但要你发个誓。”
云晨喉咙滚着,眼角微红,哑声道:“什么誓,您说就是,徒儿无所不从。”
长泽风按着他的肩膀,眸光肃烈,语声沉重:“本尊要你发誓,今后不论遇到何事,沦落何种境地,面临任何抉择,都将以天下苍生为首位,不得徇以半点私心,否则终将道心不保,泯灭成灰!”
按着他肩膀的手因过于用力,而能听见骨错的声音,云晨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双目赤红,眸里映着细碎水光,嘴唇微微颤抖。
他做不到,根本就做不到。
所谓的苍生在他心里,重要,却不及她万分之一。
“发誓!”
长泽风加重了语气,和按压在他肩膀的力道,这一瞬间,正义的面容竟突然变得有些可怖。
少年浑身都开始颤抖,胸口似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而剧烈,泪水何时淌了满脸,他却无法感知,终还是紧紧阖上了那双红透的眸眼,一手指胸,一手指天,吸了口气,声线不稳地哽咽道:
“我,云晨,以我道心发誓,今后不论遇到何事,沦落何种境地,面临任何抉择,都将以天下苍生为首,不得徇以半点私心,否则终将道心不保,泯灭成灰……”可他顿了顿,却又加了一条,声音极低的轻喃,“若有一日,若为一人所违誓,所噬皆在于我,小子甘受万箭穿心之苦,不得累及她身。”
发完,整个人都似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再也跪不住,双手撑着地板,全身都委顿下来,泪,一滴滴溅落在盛满月光的艳丽海棠花瓣,晶莹而剔透。
姬怀朔张大嘴巴,露出一颗脑袋在沙地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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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从云梦楼出来后,长泽风却又去了悠然殿一趟。
殿内黑黢黢的,早熄了灯,几个年轻人也各回各屋,万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