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散发忧愁,眼睛填满忧郁,回应天将:“神仙呐,咱们这些全是穷苦人,田地早被孟富霸占,哪还有田地哟,不想饿死,只能给他家卖命,你就救救咱们这些穷苦人家吧——”
天将也欺负穷人呐,大半天了也不给长工们回话。
晓得天将已经走,长工中有胆小的人说得赶紧回去给孟富报信,有胆大的人说报什么报呀,等会儿孟富就来了。回去报信,孟富那条毒蛇又骂大家不干活,又要鞭子侍侯。
最后大家意见归于统一,不回去给孟富报信,这个时候趁没人管着,赶紧抓紧时机歇一口气吧。
半晌时分,孟富来了,先看到那三个打手尸体的是轿夫,一吓,孟富滚下滑杆。
瘫在地上,脸色刷白,蜷缩一团,孟富悚栗的骨头软了,吓到尿裤子,他想的是豢养的八大打手除歪嘴巴子生死不明外,其他几个全毙命,没有了打手,他往后拿什么欺压、鲜肉、祸害乡里,称霸一方?眼前这条山路剩下二里路程,没有打手替他监视长工砍伐,靠他自己,恐怕下一个毙命的是他。
长工的命是蝼蚁,他的命是金子。孟富转头立马回去,他担心多待一分钟,多一分危险,说不定哪个阴暗处正藏着一头鬼,拿着弓箭瞄着他呢。
晚上,孟富把长工们叫到一块问他们那三个打手惨死的情形。
长工们很憨,如实把天将惩罚三个打手的事说了,没有添油加醋,可是孟富不信,打死他也不信,认定这些穷鬼背后商量编话哄骗他,他更气。
也难怪孟富不信,所谓的天将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颜乌把自己神化惩罚恶人之举,但是憨厚、淳朴的长工对此不怀疑。
第二天没人砍伐山路,颜乌整个人飘了,尾巴翘到天上,不知天高地厚,大骂、蔑视孟富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害怕,八个打手死在他刀下箭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害怕了吧,不敢砍伐到他们家的这最后二里路,缩头乌龟一样放弃。
——孟富是被迫暂时放弃砍伐山路,他是不会放弃这二里路,他要先雇到打手,这才是他眼前的头等大事,他哪管死多少个打手,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
在山上疯狂了半天,回到家里,一见到父亲,颜乌小嘴巴一张,炫耀起来:“父亲,强盗、恶人闯进家,侮辱地踩你头,残暴打你,宰俺们的羊,你还满嘴的做人要仁慈呀,要有淳厚善心呀。你瞧瞧孩儿,那些打你的强盗、恶人,只剩下那个财主,其他的全被俺射死,现在不敢砍伐山路啦。”
“什么,你——你——你把那么多人射死?”颜凤震骇的额角青筋抽搐,他内心惊悚、诧异、惶恐、不安又悲哀,心里默默向先祖忏悔、谢罪,因为他觉得自己教子很失败,一再告诫、教诲小儿要仁慈、淳厚,有善心,不要伤害人,可是才几岁小儿居然杀死八个壮汉,长大了那得了……
不以为然,颜乌振振有词:“父亲,孩儿这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看看那个暴戾狗财主他手下打手,他们每天鞭子、棍子肆意殴打长工,哪有把长工当人看待?”
被小儿子气到吐血,颜凤怒斥道:“此乃他们做人品德不行,可你也不应射杀他们。小小年岁,你灵魂歹毒杀人,长大还得了。你辱没俺颜家先祖操守,败坏颜家家风,不尊不敬颜家祖训,去,给父亲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天性桀骜不驯,小颜乌心头不服,瞥眼盯着父亲。
忍不住了,牢牢捏死丈夫软肋,季氏怒斥道:“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在父母床前尽孝吧,不要把他们二老丢在乱世中,至今不知生死,尽说些没用的。乌儿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错之有?长大后,乌儿一定是行侠仗义的好汉一个。”
简直没脸活下去了,颜凤羞愧得只想一头撞死柱子上,心头责备妻子怎能这样当儿子面前揭他的不孝呢?
你这书呆子,空有满腹经纶,还不如几岁孩儿。心头骂丈夫一句,季氏话锋一转教诲小儿子:“乌儿,成人长大后,孝敬父母要时刻铭记心里,但不能跟你父亲一样只把大孝挂在嘴皮子上——空谈,要亲身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