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并没有“晕”上太久。
先是声音由低至高渐渐转入耳中,紧跟着一股子药味儿钻入鼻间,紧跟着视线也从模糊转为清晰。
“醒了,殿下,王妃醒了!”那是宋御医难掩激动的声音。
“什么味儿?”薛清茵皱起鼻子。
宋御医忙低声道:“下官身上的气味……”他讪讪道:“冲撞着王妃了?”
薛清茵舒了口气:“我还当又要给我熬药了呢。”
“不妨、不妨事的。”这宋御医语气有些激动,激动得甚至都有些颤抖,他道:“只是气血亏,这才晕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想到什么,又生生停住了。
薛清茵:?
大哥,你这个样子我很慌啊。
就很像是那种得了不治之症,大夫当着患者好一番欲言又止……
这时薛清茵腰间一紧,被宣王扶着坐起来了些。
“没用早膳?”宣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薛清茵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吃了几口,正赶上有事,便暂且放下了。”
宣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眉眼又变得温柔了许多。他低声道:“我应当陪着你用了早膳再走的。”
薛清茵瞪大眼:“不吃早膳判死刑啊?”
宣王没好气地掐了下她的脸:“茵茵。”
这时宋御医收拾了药囊便要退下,薛清茵连忙探出头:“哎,跑这么快作甚?我还没问清楚呢。”
宋御医忙道:“殿下与您说就是了。”
这活儿他可不敢抢。
这都是生憋住的!
说完,宋御医似是生怕自己这张嘴跟棉裤腰似的松,一溜烟跑了出去,并转手将殿门扣上了。
薛清茵撇了下嘴,问宣王:“薛清荷呢?”
宣王:“……”
宣王轻描淡写道:“去孟族了。”
薛清茵瘪嘴:“说走就走啊。”
她那妙计啊!岂不是就这么半路夭折,胎死腹中了。
这时一旁的宫人送上一碗糖水,又送了一碟子软绵的糕点也先行退下了。
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二人。
宣王端起糖水,先送到了薛清茵的嘴边,薛清茵低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甜而不腻,膳房里的人是越发有手艺了,一碗糖水也这样有滋味。”薛清茵咂嘴感叹道,又就着宣王的手吃了两口糕点。
她胃内渐觉充盈,连气息都变得顺畅许多。
她翻身就要下床,却一下被宣王按住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茵茵。”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一手揽住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薛清茵:?
还不许我动弹啦?
宣王的动作小心翼翼得过了分,他注视着她,哑声道:“我们有孩子了。”
什……么?
薛清茵呆在了那里。
宣王见她不说话,忙低声问:“可是有何处不适?”
薛清茵呆愣愣地摇了下头。
然后不自觉地靠住了他的手臂,这才发觉到他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的紧绷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她歪头看了看,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连攻数城极度疲倦时,拿刀的手也不曾颤抖过哎。
“你高兴吗?”她仰起头问他。
宣王喉结滚动,声音低沉而郑重:“是。”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捧住她的脸,低头用力地吻住了她。
但如今便是吻也不敢太过放肆……他很快松开了她,在她耳边沉声唤道:“茵茵。”
“茵茵。”
“茵茵……”
一声接一声。
语气喑哑,却被注入了无上的欢喜。
那是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难以自抑的失态。
薛清茵也反手抱住了他的腰,还有些没能完全回过神。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贺钧廷,我也很高兴。”
她话音刚落,便又被吻住了。
他吻得温柔而缱绻。
薛清茵便乖乖任他亲。
她还记得那次假孕时,他匆匆赶回来,忧她在京中的安危。他知晓女子生产的不易,也知晓身处鬼蜮之地,不应如此草率使她有孕。
他们一直有借用古代的如意套作避孕。
这回是不知其中哪里出了错……
呃……也可能是有那么几回,她撩完就跑,被宣王抓回来按床上,动作难免激烈些。这古时的东西质量远远不如后世,自然有了破损……
总之,这是两个人的事。
又不是他一人造成的。
她便要告诉他,她也是高兴的。
“多谢你,茵茵。”宣王埋首于她颈间,低声道,“多谢你心悦我,多谢你予我恒辉。”
古人将灯火称作“恒辉”,认为它可以散发出横亘不灭的光华。
薛清茵眼眶有些发胀。
心道宣王真是太好哄啦。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来,一下直起身子:“呸呸呸。”
宣王一下扶住了她的后颈,直起身看她:“怎么?”
薛清茵皱起脸:“得去去晦气。”
她刚还在想什么,她的妙计半路夭折,胎死腹中。呸呸呸!太不吉利了!以后再也不用这些成语了!
宣王只当她是说见了薛清荷很是晦气,点了下头道:“好,我让人去准备火盆柳叶等物。”
薛清茵本来觉得这动静也有点太大了……但转念又一想,这可是我的崽!我和宣王宝贵的崽!
动静大点怎么了?
宣王起身去吩咐宫人。
不多时,这空荡寂静的殿内,便又填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