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风并不知晓今日将要发生什么事。
他近几日都热衷跑马,跑完下来竟然还瘦了一圈儿。
这让赵国公欣慰得老泪纵横。
若是此刻他不把金冠从脑袋顶上拔下来,颠着当球玩儿的话,赵国公会更高兴的。
“小公爷,头发乱了,成何体统啊?”
“小公爷您再忍一忍,别拽,别拽腰带!”
丫鬟们哀求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国公不得不用力一杵手中的拐杖,沉声道:“阿风,今天是个大日子!”
就在一团乱的时候。
小厮一路疾奔而来,高声道:“薛姑娘……薛姑娘……”
“薛姑娘怎么了?”赵总管急道。
“薛姑娘来了。”小厮站稳,大喘着气,终于把后面半句给说囫囵了。
赵总管差点抽他一巴掌。
后头赵国公猛地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好,好!开府门相迎!”
赵国公府上有一处专门用作宴饮的厅堂,上书“鸿雁厅”。
此时鸿雁厅中几乎坐满了人,有老有少,他们一个个大都沉着脸,面上不带一点笑容。
在座的正是赵国公的族老宗亲。
薛清茵由赵国公亲自领进门的时候,一眼先瞧见的,便是这满座的人们。
那一瞬间,他们朝她投来的目光都不大友好。
薛清茵还没有所反应,薛夫人便先皱了下眉。
赵国公语气一沉:“都杵着作什么?整日里吃吃喝喝,吃傻了吗?”
这话相当不留情面。
但那些人却一个个如梦初醒一般,纷纷站起身,转而换上了热络的神情。
“这便是薛家姑娘吧?”
“的确是个可人儿。”
“乍一看,与阿风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他们干巴巴地挤出几句夸奖的话,还不如不夸。
赵国公并不在意这些蠢货,反正都是些来充场面,以示此事并非儿戏的。
赵国公转过了头,心道一声尚好。
薛夫人的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但薛清茵的神色显得放松且从容。
赵国公往前走过,穿过众人,最后坐上了主位。
赵总管则引着薛夫人坐在了赵国公左下首的位置。
薛夫人的面色顿时一缓。国公府的确给足了尊重。
紧跟着赵煦风落座,他在右下首。
薛清茵紧跟其后。
等今日的主要人物都安置好了,赵国公方才道:“都坐吧。”
赵家人表情古怪地重新落座,心头浮动着些许不满。
他们什么年纪?这小丫头什么年纪?
这下好了!这小丫头居然都排在他们前头了!
“上茶。”赵国公沉声道。
守在阶下的下人立刻托着茶盘,端着热滚滚的茶水上前来了。
赵国公笑道:“念及清茵身子骨弱,再则,也并非是过继,其余繁文缛节也都一律省去。便只是向阿风敬茶,换个称呼,宗族众人都在此为见证,也就是了。”他一顿,嗓音慈和地问道:“清茵以为如何?”
他没有问薛夫人,只问薛清茵。
以赵国公府的地位,他甚至可以不把薛成栋放在眼中。如今薛家上下,也就只这位薛家姑娘能入他的眼罢了。
“国公爷安排得如此妥帖,清茵心下欢喜还来不及。”
薛清茵乖巧地冲他笑了笑。
她对赵国公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上回在芙蓉园的时候。
那时候赵国公像一头炸了毛的公狮。
今日便更像是个和蔼的老人了。
能为儿子做到这等地步,薛清茵心下都不由感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赵国公哈哈笑道:“好!将茶端给清茵。”
下人正要往薛清茵跟前送。
赵总管却突然上前一步:“哎。”制止了下人的动作。
然后他双手端走了茶盏,恭敬地送到了薛清茵的跟前。
赵总管的年纪也不小了,这般做派,倒叫薛清茵心头泛起了一些不好意思。
赵总管笑着道:“姑娘请,今日起,姑娘便也是我的主子了。”
此话自然无形中更巩固了薛清茵在国公府上的地位。
薛清茵轻轻眨了下眼,领了情,没有说什么“不分主仆”的话。这是国公府特地为她造势,若推拒掉反是认不清局势了。
于是她笑吟吟地接过了茶盏,起身来到了赵煦风的面前。
赵煦风此时乖巧许多,有几分正襟危坐的味道。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个正常人。
丫鬟连忙放下软蒲团。
薛清茵托住杯盏,朝赵煦风跪了下来,正跪在那柔软的蒲团上,一点也不疼。
“拜见干爹。”薛清茵脆声道。
赵煦风面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