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二回 狮子吼法明僧授徒
磨盘山上的响马追上了苏烈苏定方,要把他置于死地。说:“这件事怨谁呢?”这件事也不好评判呢。你这一群响马把人家小孩给抢了,但是留下这个孩子的命。一年之后,这个孩子把强盗头给杀了,又把强盗头给抢了,然后跑下山。您说这个孩子他这么做是对是不对呀?这不好说。看您站在什么立场了。站在响马角度上,这个孩子人小鬼大,您别看年岁小,心计颇深,心黑手狠。但如果说您站在大众这个角度上来讲,苏烈这么做也不算不对,这孩子属于聪颖机智。您看人家忍辱负重,通过一年忍耐,人家成功脱离匪巢,这孩子了不得。所以,世上评判一个事情主要看你的角度,你的立场何在。但甭管怎么说,这一群响马要杀苏烈这么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般人看到,肯定都抱以谴责的态度。
果然,由打树林当中出来一个老和尚,这老和尚高喊一嗓子把众响马震得耳膜“嗡嗡”直响,人家老和尚贯上内功了,这一招叫做“狮子吼”。出来就把苏烈挡在了身后。
苏定方一看这有救命稻草,赶紧地哭着向老和尚求救:“师傅啊,他们是响马呀,他们要杀我,抢我的东西。”
“弥陀佛——”老和尚把眉毛一挑,大眼一瞪:“尔等响马居然在次行凶,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你们就下得了毒手,可见尔等心肠俱是黑的呀。你们要想活命,赶紧放下屠刀,逃命去吧!否则的话,别怪老衲无情!”
这些响马为给自己老大报仇心切。另外一看,这和尚穿着十分朴素,说破衣啰嗦吧,提不上。但是,这身僧袍也够老旧的,都掉了颜色了。所以,这些响马能怕他吗?
“你是从哪儿来的一老秃驴呀?这孩子杀了我家总辖大寨主,我们要把他拿回去剥油皮、点天灯,为我家大寨主报仇雪恨!你由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少要掺和此事,这事儿你管不着!”
这响马一横,他们哪知道,这老和尚非是别人,正是幽州瓦口关外狮子山狮子寺有名的老方丈,人送外号叫“雷音狮子吼”法明长老。
这个老和尚脾气古怪,跟一般修行的和尚不太一样,酷爱武艺。但是,性格比较古怪暴躁。一看这些响马不听自己良言相劝,还那么凶狠,这老和尚冷笑数声:“既然如此,老衲非救这个孩子不可!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凶蛮!”说着话,和尚把大僧袍一抖,“欻!”一转圈儿,“噼里啪啦……”就把这伙响马由打马上全部打落马下。
这群响马怎么落的马都不知道啊,有的脸被打肿了,有的鼻子出血了,有的鼻梁都塌了,有的下巴壳脱臼了……不过还好,毕竟人家是出家之人,是个和尚。否则的话,这些响马顷刻之间性命不保啊。
“哼!”法明长老冷笑一声,然后一伸手,“啪!”一抓苏定方的胳膊,“跟我走!我看他们哪个还能起来阻拦?!”说着话,就把苏定方给拽走了。
这些响马被打倒在马下受伤了,有轻的,有重的,甭管轻重,没有一个敢追的。怎么?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啊——这老和尚是鬼呀是神呢?怎么就见身形这么一晃,我们居然全落马了。哎呦,可见这个老和尚的功夫深不可测呀。谁还敢追呀?互相搀扶,互相上药,包扎好了,骑马回去吧,他们回归了磨盘山。这老和尚是谁?谁也说不清楚,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啊。
他们回去了,咱不提,单说法明,带着苏烈苏定方往前走了十来里地。一看,无人追赶,这老和尚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姓苏啊,我叫苏烈苏定方。”
“哦,还有名有字的,看来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呀。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呀?刚才他们说了,说你怎么把他总辖大寨主给杀死了,怎么回事啊?”
“呃……”苏定方眼珠一转,就把这瞎话编出来了。人家苏定方说瞎话一半真的一半假的,他说:“去年,我家武邑县闹瘟疫呀,我父亲、母亲、亲戚全死绝了,就剩我一个。我一看,我们家不能待了,再待也染上疾病了。于是,我就带着我家的积蓄逃难。没想到,来到磨盘山被这一伙响马把我抢到山寨。不但是把我家的银子给夺了,而且把我扣在山寨之中当成奴隶了,给他们服务啊,又担水又砍柴,平常还得给他们洗衣服,简直不把我当成人,哪一天睡觉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呐,其余都得干活呀。稍微慢一点儿,他们对我非打即骂呀。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大前天晚上,他们那个总辖大寨主叫卢大牙——您听这名字,卢大牙,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让我服侍他吃喝。这个卢大牙变态呀,吃完饭、喝完酒就发酒疯、就打人呐……这一年把我折磨坏了呀。昨天他又喝酒了,又要发酒疯打我。幸亏我跑得快,躲到了一旁。他这酒喝多了,就倒在那里睡着了。一边睡,嘴里还嘟嘟囔囔说:醒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可把我吓坏了。我一看,他既然睡了,如果我再不跑,等他醒来没我的好啊。我就发现这总辖大寨主把他所用的短刀放在桌上了。我当时也是害怕呀,没想别的,把这刀抽出来,就朝他背后扎了一刀,死没死,我都不知道啊。我一看,桌上还放着那天抢劫客商的一兜子金子。我就想起来了——一年前你们把我家的东西抢跑了,这一兜子金子呀,我、我也带走!怎么?我、我也得活命啊。于是,我就把这一兜子金子背身上了。又顺了他一匹马逃下磨盘山。没想到,跑了两天,还是被他们给抓住了呀。要不是师傅您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恐怕我就被他们剁成肉泥了。我得给您磕头啊,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呐……”说着话,苏定方这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直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邦!邦!邦!”就给这老和尚法明磕头啊。
法明这人心比较直。您去看吧,只要脾暴躁的,一般的这个心都比较直。这心里道道多的,城府深的,一般脾气都不暴躁,不会点火就着啊,遇事且盘算呢——是这样吗?合起来、合计去,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他绝对不会一蹦多高的。像法明这样的就不爱多琢磨。一听苏烈所言没有什么破绽,确实这个逻辑很对,“嗯……”这法明长老还十分同情苏烈:“那你还有其他亲戚吗?”
“没了,我就是个孤儿啊,现在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那你往哪儿走啊?”
“我也不知道啊,没有目的,就是想逃出虎口,随便先找个地方躲避一时再说吧。”
法明仔细看了看苏烈:“我刚才看你在那里跟他们争斗,好像你练过武?”
“练过呀,从小就练。呃……我家还比较富裕。我爹我娘给我请来一些师傅给我开过蒙。在山上,看他们响马练,有的时候,我背地里也乱比划。”
“嗯,那你比划比划,打趟拳、踢趟腿,让我看看。”
“哎,哎。”
苏烈就在老和尚面前打了一趟拳,踢了一趟腿。
“嗯!”法明一看,行啊,这孩子是个练武的材料。这个胳膊、这个腿,摸摸身上的骨骼,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呀。“这样吧,苏烈呀,既然你无处可去,你想不想跟随老衲到我的寺庙里住啊?老衲可以收你为徒弟。当然了,也可以不剃头发,你就算老衲的俗家弟子,我管你吃喝,你跟着老衲学习武艺。你看如何呀?”
“哎呀!求之不得!多谢长老!多谢长老!”
那苏烈能不高兴吗?也非常感激呀,趴在地上“邦邦”直磕响头啊。
法明长老也非常欢喜。于是,就把苏烈带到瓦口关狮子山狮子寺,就留在身边,教这苏烈苏定方学艺。
您别说,这苏烈非常聪明,到这里也非常有眼力价儿,平常非常勤力,寺庙里打扫卫生、担水劈柴,样样活抢着干呢,深得老方丈法明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