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陈浪是辽人这件事儿,就在秦州府、广陵府两地传开了。
一开始没几个人相信这个流言,都感觉太荒谬。
可当有人得知,这件事儿得到了陈浪养父母的认证后,大家才慢慢的意识到,陈浪辽人的身份,或许不是凭空捏造。
如此又过了两天,秦州路的走马使臣应善,亲自带人前往广陵府,查询陈浪的户籍。
虽然没找到陈浪是辽人的证据,却找到了陈浪修改年龄的证据。
陈浪在县试的时候,说自己二十有五,然而他的实际年龄,只有二十三岁。
二十三年前,就是辽国南下攻打大燕的日子。
霎时间,群情激愤,要求彻查真相。
大燕朝的科举,不能被一个辽人玷污。
应善表态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旋即带着几名按察,奔赴南河县。
到了南河县后,应善一行人直接住在了县衙内。
虽然舟车劳顿,但应善跟几个按察并没有休息,叫来范城询问详细的情况。
一直到了亥时左右,应善才放范城回去休息。
范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书房。
虽然很累,但却并没有太多睡意,灌了一杯凉茶后,命人去把师爷叫来。
荣师爷赶来后,抱拳一揖:“大人深夜叫老夫前来,有何吩咐?”
范城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说话。”
师爷见范城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下了然,道:“大人可是在为陈浪的事情犯愁?”
范城点头:“总是瞒不过你。”
“他们找的理由,实在是太过离谱,哪怕说陈浪考试舞弊、又或者做买卖太过心黑都行啊,说陈浪是辽人?这不是把天下人当傻子吗。”
师爷沉吟道:“所以这件事儿的本质,并不是冲着陈浪来的。”
“盛褚良?”范城问道。
荣师爷摇了摇头:“他不够格。”
范城道:“那就只剩下一个萧郁了。但问题是,萧郁作为朝中士林党的领袖,想要打击他的只可能是商党。”
“陈浪是做过买卖的,勉强也能算是商党。”
“用商党学子去攻击士林党领袖,这比说陈浪是辽人还要荒唐。”
荣师爷道:“大人,朝廷的事情,离大人还是太远了,多想无益。”
“还是着眼当下吧。”
范城叹了口气:“着眼当下?那就得废掉陈浪。”
“此子有恩于我,这般对他,我问心有愧啊。”
荣师爷沉默良久,道:“大人,想要在官场上做到问心无愧,太难了。”
“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陈浪全家的性命。”
“其他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范城微微颔首,道:“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得到消息,陈浪一个时辰前刚回来,眼下就在豆腐坊。你去找他一趟,告诉他,走马使臣这边已经掌握了铁证,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咬死不承认自己是辽人,其他的……像是功名、家产,能放弃的全部放弃,先把命保住再说。”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我相信萧郁萧学士,也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撑到朝堂内部达成某种默契,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说到这里,范城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才子,余生不仅无法考学,甚至连买卖都做不了,只能种一辈子的地。”
“可叹,可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