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稳稳落地,刚才开道的小厮小跑着来到轿子前,将轿帘撩开,扫北侯庞清那张宛如面瘫的脸露在了众人面前。
小厮搀扶着庞清走出轿子,轿夫压下轿杆,庞清迈步走出,睁眼,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原本装着的云淡风轻,刹那间,烟消云散。
庞清:“是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当真不知国法森严吗?”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么着反派出场都不知道改一改台词吗?这也太糊弄人了。
庞清还没来得及看对面不远处站着的是何人,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给抱住了,然后就听到身畔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哭嚎声。
庞清低头,看向被人抱住的左腿,原本想要呵斥他放开的,结果定睛观瞧,才发现这人不是他的准亲家宁远侯鹿灵,还能是谁?
鹿灵抬头,正好和庞清四目相对,庞清仿若看到了救苦救难的神仙般,哭嚎的更厉害了。
鹿灵:“亲家公啊,你,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庞清见到鹿灵的惨状,内心很是嫌弃,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开;但是考虑到两家对外的关系,和鹿灵对他们镇北王府的作用,也就只好强忍着恶心,装出一副好亲家样子了。
庞清双手托着鹿灵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安慰道:“亲家公,你别哭,你是朝廷勋贵,陛下的近臣,谁都不敢轻易打杀与你,否则就是与朝廷为敌,与造反叛国同罪。”
“来,来,来,快,快坐到一旁歇息一下,让老夫来帮你讨回公道。”
庞清将鹿灵搀扶着走到一旁干净一些的地方坐下,又从小厮那里拿来酒壶,亲自递给鹿灵,让他喝点酒压压惊。
等到安抚完鹿灵后,庞清这才转回身,看向了陈琦和柳源所在的方向。
庞清原本想要训斥的话,在看到陈琦的瞬间,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瞳孔从绿豆大小,一点点的缩小,几个呼吸间就缩小成了黄米粒大小。
陈琦笑意盈盈的看着庞清,面色如春风般和煦,但看在庞清眼里,却仿若掉进了千年寒潭,冰冷刺骨。
下一刻,庞清身上哪里还能看得出一星半点,身为一等侯的高贵和傲气,快步来到陈琦面前,脸上满是奴才特有的卑微和讨好。
庞清双手抱拳,刚要俯身行礼,就被一旁的柳源给用话语阻止了。
柳源:“庞侯,别来无恙啊。我家三爷不喜欢这些俗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庞清久居朝堂,那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听到柳源的话,瞬间就明白了,陈琦这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庞清冲着陈琦抱拳道:“好吧。不知三爷到此处所为何事?又因何与宁远侯府起了冲突呢?”
陈琦听到庞清的话,心中忍不住冷嗤一声,这庞清,粘上毛比他娘的猴都精。刚才在鹿灵面前还一副亲家公哥俩好的模样,在看到自己后,立马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这话的意思是,招惹陈琦的是宁远侯府,和他们扫北侯府,镇北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秋后算账,别牵连了他们。毕竟‘准亲家’这个准字是很有学问的,是可以操作的。
当然,如果矛盾不是太大的话,他舍上自己这张老脸,在陈琦面前求个恩典,救宁远侯鹿灵一次;换来宁远侯府死心塌地的追随,也是蛮划算的一件事儿的。
陈琦没有答话,柳源冷笑一声开口道:“庞侯,这等腌臜人做的腌臜事,三爷说出来,脏了怹的口。”
“这段时间,三爷为老爷子的事儿,忙前忙后的,挺不容易的。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我就想着请三爷出来耍耍,去清瑶坊里,听听曲,看看舞啥的。”
庞清听到柳源的话,脑门子上青筋跳动:柳二公子,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一个京城第一纨绔,自己流连风月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带着皇子去逛青楼。你是真的不怕挨揍啊。
柳源当然不知道庞清的内心戏是什么样的,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哪曾想,我们二人刚进西市,就看到了您的准儿媳,京城第一‘犬女’,宁远侯府大小姐鹿莲儿,策马在街道上狂奔,跟土匪似的。”
庞清:“……”其实,那个准儿媳和京城第一‘犬女’可以不说的……
柳源:“跑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小娃娃走到了路中间,没来得及躲闪鹿大小姐,庞准夫人的宝马;那马或许通点人性吧,不愿意伤害小娃娃,前蹄高悬,躲开了。”
庞清:“……”艹,能不能不提庞准夫人这个茬?还有,什么叫或许通点人性,你这不就是变着法的说鹿莲儿没人性,不拿人命当回事儿么。
柳源:“那小娃娃没受伤,也没死,反倒是鹿大小姐,庞准夫人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
庞清:“……”还来是吧?没完了是吧?
一旁,听着柳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陈琦,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柳源这货也太会戳人肺管子了。
庞清在看到陈琦的第一瞬间,就想要和宁远侯府撇清关系,不让自己深陷泥沼。
结果柳源非要把扫北侯府和宁远侯府拉到一块鞭尸,唯恐丢了这个,落了那个。
庞准夫人是个什么鬼!看看庞清的脸,都尼玛快能开染厂了,真·各种花色应有尽有!
柳源才不管庞清是什么德性呢,自顾自的说道:“可惜呀,咱们的鹿大小姐,庞准夫人,并没有因为挽救了一条小生命而觉得喜悦,开心。”
“反倒是恼羞成怒之下,拔下发簪,当成暗器,朝着那小娃娃和他娘的哽嗓咽喉扎去,想要将那母子二人置于死地。”
庞清在听到鹿莲儿想要当街飞簪杀人的时候,脸色也逐渐暗沉了下来。他之前倒是听说过这鹿莲儿娇蛮跋扈,人厌狗嫌的凶名。但是碍于自己家那头猪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太较真这个事儿了。
结果……看今天这场景,那鹿莲儿肯定不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伤人了。这种完全不避讳老百姓的做法,如果不是狂到没边儿了,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第一次,庞清觉得自己和宁远侯府联姻,是做了一件蠢笨至极的事儿。就宁远侯府这一家子的做派,惹祸恐怕是早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