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营静悄悄的,唯有扑簌簌的雪花抽打在脸上,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赵构回过神来,看见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包括西军溃兵。他缓缓起身,来到场地中央,对着站在场地里的祝进说道:“你扰乱军营在前,悔辱长官在后,哪一条,你都是死罪!”
祝进却一反方才狂悖之气,揖礼道:“祝进已知所犯死罪,罪在祝某一人,刘统制不易,大公子战死了,看在领着弟兄们血战多日的份上,太尉且饶过他们,祝某也是豪爽汉子,所有罪责,我一人担当!”
赵构冷笑道:“现在怂了,早干什么了?看你还是一条汉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叫上你哪兄弟,你俩要是和我能过五招,自当别论,否则,军法无情!”
祝进一愣,随即狂笑不已,道:“我祝进一生纵横秦晋两地,杀人无数,秦风五路也算一号人物,人也算是狂妄了一点。可这么看不起我祝某的,你小子是第一个。王兄弟,怎么着,咱俩谁先上?”
不等王在答话,赵构“哼”地一声,不屑的口气道:“还是你俩一块儿上吧,这样利索。”
话已至此,就是啪啪打脸了。王在龙行虎步走上前来,并肩和祝进站在一起,大笑道:“祝大哥,你我可是许久没有携手一战了,记得上次还是五年前平方腊一战,你我二人联手斩杀方腊手下四大天王,何其快哉。”
赵构缓步走到中间,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二位,咱们是动拳脚,还是兵刃?”
祝进看了一眼四周,略一思忖,道:“刀枪无眼,咱们拳脚上见功夫。”
赵构明白他的小心思,笑道:“你们放心,无论怎么比,都是咱们三个的事情,别人不得插手。”
王在双掌一错,叫道:“废话少说,让我王在先称称你的斤两!”
说完,一个交错步,急速上前,起手一招“高四平”,劈向赵构左肋,用的却是最常见的“太祖长拳”。王在自幼习武,拜师学艺一十二载,从军十年,一出手,赵构就看得出,不是直奔要害而来,是军中切磋常用招数,走的是正统的功夫路子。西军彪悍,多是因为像王在这样的人习武成风,乡间武社盛行。
出手一招,赵构先是对王在就有了一丝好感,做人还算规矩,毕竟和自己后世一个姓,没准还真是一个家族也未可知。想归想,手底下可不慢,在特种部队集训,没少和真正的武术大家伸手过招,况且,自己的师傅出自少林一脉,是个武学大家,赵构也秉承了这个特点,所学甚杂。
但见赵构身形不动,同样也是一招“高四平”对出,但出拳见势,后发先至,拳带疾风,犹如毒龙入怀,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王在大吃一惊,脑子里“轰的”一下,不及变招,亏得厮杀多年,反应极快,腰一发力,双脚“蹬蹬蹬”,连退三步,堪堪避开赵构拳锋,一个“懒扎衣”护住门户,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构,如见鬼魅。
祝进脸色一变,并肩厮杀多年,他还没有见过,有谁能一拳击退王在。大吼一声,疾步上前,双手相环,用的却是扑跤跌打的功夫,一双大手如同蒲扇,渗透着黑红色,一招“怀中抱月”,勒向赵构颈肩。
赵构下盘稳如泰山,只是身子急速一侧,让过祝进双手,不等祝进变招,左手“如封似闭”封住来势,刁住祝进左手,矮身上步,右手“蛟龙探海”转守为攻,已是抓住了祝进腰带丝绦,腰膀用力,“嘿”地一声,已经把祝进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大汉瞬间翻转起来,如风车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借势发力扔了出去,“扑通”一声,扔出去老远,把祝进跌得是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一时躺在地上不能起身。赵构此招,使出来快如霹雳,力大如山,正是地地道道的相扑成名绝技——“鹁鸽旋”。
“嗬”、“嗬”、“嗬”……三军雷动,齐声高呼,为赵构喝彩。
王在急忙上前扶起祝进,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匪夷之色。没的说,他俩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人家用你的武功路数,虐得你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赢得堂堂正正,这份功夫和胆识,二人自忖远远不如。
西军汉子愿赌服输,两人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准备听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