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顺公公的眼神,她还冲着他勾了一下唇,那笑容,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顺公公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他区区阉人,可得罪不起国师。
而秦流西这眼药上的,果然很给力地唤醒了康武帝的回忆,他想起地震时,那逆子嘴里说救他,双手却是毫不留情地把他一推。
到底是救他,还是要杀他?
帝王多疑,康武帝这把年纪更是疑心极重,他脑子转得飞快,假如自己现在死在了这地动当中,谁能登上这个大位。
老二老三正当年,老二这阵子蹦跶得更是厉害,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玉氏子。
玉氏子择贤而辅,老二这野心很大啊,他也很有理由干出弑君的事!
康武帝想及这一点,立即就下令,赵王护驾不力,禁足赵王府,无召不得出。而光禄寺卿和鸿胪寺卿办事不力,以渎职查办,暂扣押刑部大牢彻查。
秦流西看向马车一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康武帝倒是会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想子欲弑君的皇家丑闻传出,故而都不让赵王坐大牢,而是禁足府中。
不过探赵王推倒他爹导致被砸,这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百姓或许真的觉得他是护驾不力,可朝臣却是心里明儿清的,赵王怕是和大位无缘了。
圣旨下达的时候,赵王正跪在养心殿前,脸上一片污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丝毫没有在意半点形象,而是惨兮兮的,陪他一起跪的还有脱去钗环的淑妃娘娘。
淑妃听到消息是又惊又惧,你说地动吧,怎么就没把圣人给留在那儿?
还有儿子,既然动手,怎么就不干脆点,把人给锤死算了,现在倒好,人没死,却是落了个的把柄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可真的要命了。
等圣人口谕送到赵王这里时,他脸上的血色褪尽,浑身都软了。
淑妃更感觉自己后半生一片黑暗,在御驾回到宫中的时候,康武帝被抬下来时,她扑了上去。
赵王也在宫中侍卫手中挣扎,高呼道:“父皇,这都是误会,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地动震感太强烈了,儿臣没站好才会被甩到您那边去,也才不小心犯下了大错。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半点害您之心,求父皇明察啊!”
淑妃也道:“皇上,泰儿他对您只有一番孝心,绝不敢有异心的,您是知道他脾性的呀,更何况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害您呀。”
沐皇后已经带着几个高位妃嫔在等着,满脸急色地迎上来,道:“淑妃,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皇上受了重伤,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太医诊治,你还拦在这里,万一耽误了皇上诊治,可怎么是好?”
康武帝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只是呼吸急促,只微微睁开眼,冷冷地看向那对母子。
淑妃浑身一僵,看向他,悲切地喊:“皇上……”
“淑妃欺君罔上,禁足长春宫,无旨不得出。”康武帝其实疼的麻木,但仍先发作了淑妃母子:“皇后侍疾,旁的人都下去。”
沐皇后立即让跟着的妃嫔都退下,见淑妃还想辩解,便道:“淑妃,若当真延误了诊治良机,不但是赵王和你,还是整个定西侯府,都担不起这责。”她说完这话,又看向御前侍卫:“把他们带下去。”
淑妃和赵王一边喊冤,一边哭叫,哭声远离。
……
养心殿内,整个太医院都严阵以待,当轮着给康武帝扶脉之后,所有人都难掩惊惧。
伤及腰脊,下肢无知觉,这是要瘫的节奏啊。
但谁敢说?
做太医,看似很厉害,但其实还不如民间大夫来得自由自在,有很多话他们都只能遮遮掩掩的说,并不敢说大实话。
因为说大实话,很可能就被一声令下拖出去砍头了。
太医正心想自己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了。
“说,朕这伤如何?”康武帝身上其余的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此时他强撑着精神,盯着太医正,就要等一个切实的答案。
太医正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皇上因伤在腰脊,腰骨断裂,神经受损,需要正骨针灸,卧床休养。”
“朕下肢没有知觉,可是瘫了?”
太医正脸色煞白,这道夺命题,他怎么回话?
“你们回答朕。”康武帝的眼睛看向其余太医,目光如炬。
哪怕他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可他身为皇者的无上威严,也将所有人都镇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干汗如雨下,嘴巴发苦。
没有一个人敢说,康武帝的心沉了下去,道:“都不会说,那就是废物,给朕拖下去看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太医正膝行上前,道:“皇上,伤在腰脊,下肢没有知觉在所难免。微臣认为,先正骨,再每日行针刺激穴位,应能慢慢好起来。”
“你能保证朕能站起来?”康武帝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是个瘫子的。
太医正有些踌躇:“这……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废物。”
秦流西看康武帝脸上赤红,双眼爆出红丝,淡淡地道:“皇上若不控制您的脾气,只怕会立即犯卒中,到时候,不但下肢瘫痪,只怕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且不能言语。”
顺公公吓得跪在了地上,国师他是真癫,还虎,这不是诅咒圣人吗?
众人同样受了惊吓,国师是真敢说啊!
康武帝果然勃然大怒:“国师,你敢诅咒朕,你好大胆!”
秦流西道:“贫道只是实话实说,皇上不妨感受一下,心跳得是不是极快,快跳出胸腔,脑袋嗡嗡的像是要炸裂?那是因为血往上涌去了,您要是再发怒,脑颅里的血管就会砰的一声炸开,立犯卒中。”
康武帝呼吸急促,手指抖动起来,那盯着秦流西的眼神,就恨不得刀了她。
而另一边的沐皇后,暼了国师一眼,感觉有点怪异,眼前国师的举止作派,好像某人上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