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高世成的一个下属,并不是革委会的下属,而是他们组织里的下属。
没错,汪成昇是知道高世成真实身份的,这要算起来,两人也是老相识了,这一晃都小三十年过去了,回想当初,他们俩一个土匪小喽啰,一个军统的特务,竟然阴差阳错地聚到了一起。
当初,汪成昇还只是这和县附近山上的一个小土匪,因为一次意外,救了高世成一命,当时小日本鬼子还很猖狂,高世成来和县执行任务,结果遭遇伏击。
跟着他一组的兄弟,拼死护着他突围了,他本人也身受重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逃到了山里,之后就昏死过去。
他昏死过去的地方正好是汪成昇那老大的地盘,汪成昇当时还只是个小喽啰,大冷天儿地被派出来巡逻,偏偏跟他一起的那人又被喊去喝酒了,就只剩下他自己独自一人巡山。
这不就巧了嘛,三绕两绕的,就发现了昏死过去的高世成。
当时高世成手里拿着一把勃朗宁,脚上穿着皮靴,整个人虽然血淋淋的,但是一看身份就知道不俗。
不过,这些都跟汪成昇没啥关系,毕竟这年头,死人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而且,那人的打扮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不是姓共,就是姓国,这两家都不沾染,山下的小日本鬼子查的可严呐。
他观察了半天,也没打算动高世成,准备绕过人群就离开。
结果,在他刚迈出一只脚之后,另外一只脚就被拉住了,汪成昇低头最先看到的是拉着他脚脖子的那手腕,上面带着一块精致的手表,一看就是好东西,他在山下当铺做学徒的时候,跟着老师傅见到过,瑞士货,价值不菲,光是当就就值个四百大洋。
汪成昇当时就心动了,他蹲了下来准备上手拿走这只手表,结果,刚才还昏死的人睁开了眼睛,同时,一把木仓抵住了他的脑门。
呸,真是晦气,本来就不想沾染这种人的,结果,贪心太过,这下子不沾染也不行了,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毕竟他看出来了,这勃朗宁它保险没关。
“哎哎,大哥,大哥,您悠着点,”汪成昇把手里的烧火棍子往旁边一扔,双手立刻举了起来。
“咳咳,你是谁?干什么的?”高世成按着汪成昇的肩膀,站了起来,但是气息还是不稳,不过手里的木仓倒是很稳当,一点也没让对面的汪成昇感觉到异常。
“长官,长官,饶命,饶命,我就是这山上绺子的一个小喽啰,下来巡山的时候,看到您躺在这儿的,对了,我姓汪,叫汪成昇。”通过那块手表汪成昇就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人不姓共,他是国字辈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派了,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还对亏了他的瞎子先生了,老人家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但是对这国家的政治,党派,那是熟悉的很,汪成昇之前在当铺的时候,最喜欢听他讲这些了。
“这山是什么山?山上的土匪头子叫啥?”高世成倒是没有一点放松,继续盘问着。
“附近的人都喊这山叫花脖子山,我们老大叫山猫子,”
“山上有多少人?跟日本人有没有来往?”这山在地图上有标注,很好,可以作为参考坐标了,不过之前情报上没有说这里有土匪啊,高世成觉得还得继续问。
“山上一共就四十多口子,全是土匪,没有百姓,也没有女人,长官,我们老大才插香不到一年,山上的兄弟也大多是附近被逼的没法过的人,真的,我们最恨的就是小鬼子了,绝对没有跟小鬼子有来往。”
“咳咳,好,你转过来吧。”这就对上了,高世成暂时相信眼前这人了,毕竟他这伤拖不得。“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有,我们山上就有一个,他家祖上三代都是郎中,他自己是学西医的,因为家里得罪日本人,除了他之外都被杀光了,所以就上山了,他医术可好了。”
“好,那就他了,走,带我去你们寨子。”
“好,长官,你先把木仓放下吧,这样容易走火,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您不利的,您看我这拿着的真是烧火棍子,寨子里一共就十二杆抢,平时都是去砸那些富人的窑的时候,老大才拿出来,平时都是用刀,您看我这上山晚,连刀都用不上。”
“行,走吧。”高世成这才看到地上的棍子,确实是个烧火棍,一头被烧的太黑了。
“那啥,给您先用着吧,我看您也受伤了。”
嗯,烧火棍转职成了拐杖。
就这样,高世成被带到了花脖子山的山寨。
这寨子果然像汪成昇说的那样,又小又破,跟山下的破院子没啥区别,不过现在就这条件,高世成也没说啥,还是治伤要紧。
在高世成贡献了他那把勃朗宁之后,他也顺利地加入了花脖子山,成了这里的二当家的。
之后,在宋白的治疗下,伤也逐渐好转起来。
在跟着他们下山砸窑的时候,无意间从一处富户的院子里找到了一部电台,这才又跟总部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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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不到五个月,高世成这个二当家的,就离开了花脖子山,不过没有拔香,他走的时候已然是二家的,之后的好多年都是。
直到六年之后,汪成昇再见到高世成,两人不仅样貌变化了,连身份都不一样了。
汪成昇成了山寨的三当家,而高世成则是省里派下来,过来和县负责收复失地的大员。
故人重逢,又是有着救命之恩的故人,高世成高兴的很。
当天就上了花脖子山,跟着一帮子兄弟大醉了一场。
再之后,花脖子山的寨子就解散了,其中的人员有的下山回家去了,有的往南边投奔亲戚去了,老大山猫子摇身一变成了和县的大地主,汪成昇则是选择跟着高世成离开和县,去了省城。
到了省城之后,高世成把汪成昇安排到了铁路上,成了一个小站的站长。
两年的时间,汪成昇借着高世成的东风,一路做到了省城站的站长。
然后,东风戛然而止,战争又起了,高世成被调回了南京,走的很匆忙,连招呼都没来的及跟汪成昇打。
觉察到风向不对的汪成昇迅速利用手里的权利,给自己调回了和县,还是在铁路上,本本分分得工作了起来,直到和县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