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时和方荣华对视了一眼，又打量了一遍林立钟，这才下了决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往那边去。”江年时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巷子。

“对啊，那边没大有人，咱们去那里说话。”方荣华也觉得不错，那边是个死胡同，两边的两户人家都是年轻的双职工，这个时候，家里是没人，都在单位上班呢，所以，也不怕被人给听了去。

“哎，好。”林立钟没啥意见，只要能达成交易就成。

三人前后脚进了那边的胡同。

林立钟把背篓放到了地上，掀开了上面的盖布，开始展示里面的东西。

“都是精米和白面，一袋是五斤，都是装好了的。”

“打开看看呀，口说无凭嘛。”方华荣说着就上手了。“哟，这不错啊，比上次粮店那大米都要好。”

“嗯，确实，”江年时接过林立钟递过来的袋子，里面是面粉，沙白沙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年时感觉比方华荣买的那富强粉还要白。

“你这咋卖呀？”这年头，甭管细粮和粗粮，只要有这种不要粮票的，谁家都想着多囤点，家里儿子多啊，那饭量，单位发的粮票都补贴上也不够。

“大米五毛一斤，面粉七毛一斤。”林立钟在黑市一向是这个价格，每次去了，都会被一抢而空。

她知道，这个价格应该是低了，但是也没去改，这年头，谁家也不容易，反正她也不缺这个，也就不在乎这一毛两毛的了。

“便，咳，便宜点。”方华荣觉得这个价格很可以了，那句便宜差点就说出来了，怕眼前这姑娘再改了主意，只能来了这么一句。

“大婶儿，不能再便宜了，我这又不要粮票，而且您看看，这面粉，白吧，沙白沙白的，据说是比富强粉还要精细一点呢，这大米，我绝对不是吹，您买回去蒸上一次就知道了，绝对不亏。”

“哎，你这小同志，真是的，你这又不是粮所，还不能讲讲价了。”方华荣本来是有点心虚的，但是林立钟这个态度，她反而想讲讲了。

“就是，你看这样行不行，大米四毛五，面粉六毛五，一样让五分，我每样拿十斤怎么样？”江年时觉得也可以压一压。

“对啊，你要同意的话，我也一样拿十斤，这样我们加起来就四十斤了，不少了。”方华荣刚才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筐里得有八九袋，应该够她们的量。

“一人二十斤？”林立钟语气带了些迟疑。

“对，你这只要够，我们就一人二十斤。”方华荣听出了她的迟疑，赶紧说道。

“我们要的量大，便宜一些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们要了这么多，正好也省下你到处去碰，对不对姑娘？”江年时也跟着说道。

“那，那行吧，我这里一共是五十斤的粮食，面粉和精米一样一半，肯定是够你们要的量的，那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立钟说着就做势去背筐里往外拿袋子。

“哎，哎，不能在这儿，你着啥急呀，先不说我们拿这么多粮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你这袋子的斤两我们也得一一过称才行啊。”江年时赶紧把人给拦住了，这口说无凭的，还是要称过才行。

“哎哟，这位大婶儿，您放心，这个我出来之前都称好的，绝对够称。”

“那不行，你得给我们送家里去啊，这二十斤呢，我这上了年纪了，小姑娘，你就给送过去吧，”方华荣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五十来岁说上了年纪有啥问题。

“您这又不远，”

“对啊，不远的，放心，一会儿就能完事儿，走吧，正好你这也忙活了一上午了，来家里喝口水。”江年时也劝着。

“那行吧，那就给二位婶子送到家里去。”

“走，先去我家，我那儿近。”方华荣就抢了个先，其实啥远近啊，两家挨着的，前后院。

“对，先去方大姐家。”江年时也不争这个，反正早一点晚一点的，也不能说多给一点少给一点不是。

三人先是到了方华荣的家里，她出门的时候家里没人，门是锁着的。

开门进去之后，方华荣就赶紧拿出了自家的盘子称，一袋一袋地称了起来。

“您看，我没说错吧，出门之前都是称好的，”

“不对，这还有袋子呢，我倒到我自己的袋子里再称一下。”方华荣说了就干，非得再倒腾一遍才行。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够称的，甚至还多点，林立钟当初设置的就是有上下浮动的偏差的。

“您看，我说啥来着，这还多出一些呢，就当是送给您了。”林立钟也没让对方再往回倒，只是把袋子都收了回来。

“好，我这就给你拿钱去。”方华荣占便宜了，当然是高兴了，很利索地就给了钱。

之后，林立钟就跟着往江年时家去了。

一样的情况，家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所以林立钟并没有看到汪有德的爸爸和妹妹。

“大婶儿，您不称一下。”林立钟把背筐放在了地上，趁着往外拿东西的功夫，就顺手把要安置的东西给安置好了。

“称就不用称了，我家的袋子都用着呢，你把袋子也顺便留下吧。”

“这。。。。。”要抠就得抠到底才行。

“痛快点，干脆点，”

“行，那就给您留下了，”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钱去。”江年时说完就往左边的屋子去了，林立钟趁着她进屋的功夫，一边屋子里面扔了一个，那东西小的很，外观也跟个小石子儿似的，掉到地上也看不出来。

目的达到，钱也到手之后，林立钟就麻溜地背着筐子离开了。

出巷子的时候，还碰到了汪有德他爸汪成昇，之所以能确认，还是多亏了方华荣，那“老汪，老汪”地喊着，还一口一个“放宽心，别着急”啥的，想不知道这人是谁都难。

不过，看汪成昇那速度，是怕了这个方华荣的，本来也是嘛，汪有德被送到劳改农场的事情，又不是啥光荣的事儿，他瞒着还来不及，偏偏就这个方华荣，嚷着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

汪成昇回到家就把院子门给关上了，声音老大了，一听就知道是带着气回来的。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气性，来，喝口水，顺顺。”江年时刚把东西放好，人就回来了，正好刚才给姑娘倒的水也没来得及给人端，就顺手给汪成昇端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