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浮紫。
帐篷外江风呼啸,吹得帐面鼓动作响。
哗啦。
水雾热汽于蒙蒙阳光下氤氲蒸腾。
龙娥英湿润好毛巾拧干,搭至盆沿,梁渠顺手糊到脸上揉搓,彻底清醒:“小事没必要麻烦自己,让外头的军汉来不就行?”
“不麻烦,我喜欢。”
“早晓得把龙瑶、龙璃两个丫头一块带过来了。”
“我做的没她们好?”
“没事找事了啊。”
“大人!徐提领来信!”
营帐外军汉打断。
梁渠唤人进来,拿到信封,当场拆开火漆阅览。
不是什么大事。
来活了。
安淮县沐河堤坝上住两天,锡合府内情况摸索的大差不差,徐岳龙给他派了新任务——检查和剿匪。
周遭州府不断输血物资,锡合府内大局基本稳定,然仍有流寇为祸。
一府之地有流寇不足为奇。
天大地大,山广水深,深山老林里一藏,根本寻不到人,趁乱劫上两家大户捞一笔,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之事屡见不鲜。
局势一乱,本沉底的紫菜蛋花浮到了水面,以锡合府缺乏人手的状况下,甚至有胆大的外地流寇,特意跑来本地“喝汤”。
检查则为剿匪之余,查看各县乡镇赈灾情况如何,有无中饱私囊。
既为支援,从五品衡水尉的他去办此事乃应有之理。
只是……
“你们锡合府内的流寇有大武师实力?不止一个?没搞错吧?”梁渠吃惊。
正常流寇有个狼烟实力相当了不得。
毕竟此等实力,上哪不能去过潇洒日子?
“没搞错。”军汉尴尬,“流寇里头有与鬼母教勾结的妖人,亦有陈年旧案关押的要犯。鬼母教动手时,全趁乱逃了出去,部分陆陆续续让抓了起来,部分躲藏山中。
此前局面太乱,人手不足,无空搭理,且大武师有心隐藏也不好抓,甚至有出逃到外地的,徐大人让梁衡尉尽快动身。”
“人杰地灵啊……行了,拿上回去交差吧。”梁渠盖上印章,交换信封,让军汉出去时又回头喊住,“对了,外面什么三杰的,走了没?”
军汉摇头:“未曾,昨日下午至今,听同僚们说立了一整夜。”
“锡合府三杰很出名么?”
“锡合府包括周遭府衙的确如此,属下自小便有听闻三人事迹,战力非凡,远胜同辈,大人可是要……”
“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
上门讨教。
不新鲜。
文有干谒诗,武有指教切磋。
本质同帝都武举完伫立门口邀战一个意思,便是为了扬名,扬名是为了利。
于武者而言。
自身名望威势越大,机会越多,如同万有引力下的星辰扭曲时空,自有好处源源不断地吸引而来,平阳府内为梁渠原籍所在,类似想出风头的人少。
外府不同。
面对梁渠这等少年天才,也不是非要战胜。
干谒诗不需要才气盖过干谒的达官显贵,引得欣赏足矣,切磋也不一定非要胜出,纵使三对一落败,打出风采便是赚。
锡合府三杰来到了锡合府的顶点,然而面对上立足大顺年轻一辈顶点的梁渠,依旧同偏远乡下来,跌跌撞撞闯进帝都,渴求门路的白身青年无异。
简而言之。
新兵蛋子。
舆图上默默标注出信纸上的几个流寇地点。
抓捕流寇,别无奇谋妙计,最有效的,广撒网,广捞鱼,用人力去压缩贼人的生存空间。
梁渠不太一样。
“正好试一试新招……”
……
堤坝营帐外,薄雾蒙蒙。
青翠的叶尖上黏一层白水雾,偶有交汇,凝作露珠滴落。
锡合府“三杰”喝着小米粥,男女年龄皆不算小,光模样有三十上下,真实年龄起码四十往上,个个有狩虎上境乃至圆满实力,气息雄厚澎湃,纵使当中唯一一位女子体格亦不一般,身如壮汉,虎背熊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