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强者,的确是绕不开的一道坎。
所有人都知道大内藏着高手,但无人知晓到底有多高,有多少。
毕竟蓝山国朝局一向很稳定,当今陛下十六岁登基,至今已经四十五年,宫中从未出现过哗变之类的事情。
“入宫之事,不要再谈!”豫添也是开口道。
风运良不是危言耸听,领兵入宫,的确是造反的头等大罪,是要灭九族的。
豫家被他从一个普通氏族,带到如今的大氏族,在蓝山国内享有崇高的地位,一路艰辛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可若是一着不慎,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头衔,直接被诛灭九族,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哪怕是当年他最位高权重的时候,手握天下兵权,被陛下杯酒释去,他也未曾有过造反的想法。
陛下所带来的威慑感太强了,他在位一天,便压得人不敢有任何异动和想法。
这一次他会如此意动,便是因为太子暴毙,陛下突然病倒。
猛虎病倒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可欺的错觉。
可若是这老虎突然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依旧能够一口把人给咬死。
如今的陛下,就是这样一头病虎。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头病虎身旁,现在还守着另一头老虎。
虽然这头老虎尚且年幼,但已经具有噬人的能力。
没有人可以轻视这头小老虎,因为她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不能让人轻视的能力。
冷静下来的豫添,让众谋士退下,独独留下了风运良,又与他密谋了一个时辰。
从豫添的书房出来,风运良快步离去,脸上神情颇为凝重,直到出了后院,方才长叹了一口气。
豫添虽然听进了他的建议和忠告,可明显还是有所想法。
位列四大国公之首,还想再进一步,那他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豫国公当年确实为蓝山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确实是三军统帅,名满天下,功高盖主。
可这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他的那些老部下,大半已经解甲归田,其中一些在闲散职位养老去了,还有一些甚至连个职位都没有,安心在家养老带孙了。
本来在北峰军还有几位老部下,颇有实权。
可如今已经被长公主直接明升暗降给调走了,一些调回金陵城封爵,一些调到南方去当地方大员。
这下豫添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近乎于无。
至于金陵城的城防军,统帅确实是豫添的老部下。
可造反这种提着九族脑袋的事情,对方是否真的愿意跟着豫添这个三十年前的主帅干还是两说。
而且,陛下显然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已经开始着手整治城防军。
至于豫添在御前侍卫之中有多少安排,风运良也是不太相信的。
御前侍卫作为皇宫之中的最后一道防御,以陛下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让豫添渗透成筛子。
风运良当年走投无路,拜在了豫添门下,当了个谋士。
可过去几年也就是在府中给几位公子的孩子教书,并未做其他事情,也不算得到豫添的重用。
如今豫添意图谋反,这等灭九族的事情,他可不想让自己深陷其中。
在他看来,豫添成功的几率极小。
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只等陛下定下太子之位,看二皇子是否上位,再做谋划。
若是一时心急,却没能成功,功亏一篑,可是掉九族脑袋的。
今天他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是将豫添说动了几分,言明利害关系,以及种种困难和后果,希望豫添能够自己想明白来。
豫添手下那几个谋士,有几个是从军方退下来的,满脑子都是杀杀杀,自家元帅天下无敌,不应久居人下的莽夫。
可偏偏豫添就吃这一套,喜欢听他们的吹捧。
从豫国公府出来,风运良依旧有些焦躁。
他不过一介谋士,不能左右豫添的想法。
可他已经心生退意,害怕豫添一朝不冷静,脑子一热带兵冲入皇宫,那他可就真的跟着完蛋了。
他不期望于当一个从龙之臣,蓝山国临近昆仑山,已经两千年没有出现过政权更迭了。
这天下,始终都是齐家的。
并不是齐家有国运庇佑,更多的还是太清阁在掌控着局面。
蓝山国谁当家做主,太清阁说了算。
两千年对于凡人而言,是数十代传承。
可对于寿命漫长的修仙者而言,当年准许蓝山国开国皇帝称帝的那位仙人,现在可能还住在昆仑山上呢。
豫添觉得自己战功彪炳,仙人可不会这么看,凡人之间的战争,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不足挂齿。
夺嫡之争不管有多激烈,但只能是在皇家内部进行。
不管是长公主登位成为第一位女帝,还是二皇子、三皇子中的哪一位成为太子,登基。
这皇帝都是要姓齐的。
豫添的野心可不止这点,否则豫国公府世袭的国公爵位,就够豫家世代显贵了。
风运良回到府上,立马让夫人带着孩子,收拾行囊,明日就出发返回位于南方的娘家。
然后接了一桶凉水给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又在室外待了好一会,几乎冻僵方才返回家中。
“夫君,你这又是何苦?”妇人抱着浑身颤抖的风运良,哭着道。
“夫人,此次事情不小,你带着孩子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再来金陵城,等我回去找你们,或者派人来接你们。”风运良虽冻得浑身发抖,但说话还是非常冷静。
“好。”妇人只得点头称是。
第二天,风运良如愿得病,但还是让家中车夫把他给送到了豫国公府,给豫国公的两位孩子上课,然后直接倒在了课堂上。
这下把豫国公都惊动了,忙去请了大夫来为他诊治,一番急救之后方才苏醒过来。
“风运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病的如此重?”豫添看着风运良问道,按照大夫所说,风运良先前可是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风运良一脸虚弱道:“让国公爷见笑了,昨夜回去之后喝了点酒,不慎掉到了家中的水池之中,本以为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便无事了,没想到今日起来便觉得身体不适了。”
“既然早上便觉得身体不适,怎么还来上课?”豫添问道。
“在下身体不适不算什么,可不能耽误两位公子的功课,只是没想到会在课堂上晕倒,倒是吓着两位小公子了。”风运良有些不好意思道。
“唉,你这书生,啥都好,就是倔了点。”豫添摇头,起身道:“我让大夫给你开了些药,你带回去熬吧,等这次的病养好了再来府上。”
“让国公爷费心了。”风运良忙道,末了又补充道:“国公爷,昨日小人说的话,还望国公爷三思啊,哪怕是为了几位小公子想想也行。”
豫添向着门外走去的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风运良一眼,一言未发的走了。
风运良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了。
直到下午,风运良再次醒来,方才裹着被子,提着药,登上马车返回家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豫国公府上了。
不管豫添最后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再去参与任何决策。
而且时局一旦不对,他会立刻选择潜逃,往南方去,与夫人和孩子汇合,在乡下当个富家翁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