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卧房。
王熙凤与秦可卿来到这里。
周悠宜,则是被贾探春、薛宝钗拉着去说话。
这卧房,秦可卿熟悉。
这是神仙也可住的居室,当年,她可是在这里住了两年。
过往不想回忆,奈何又来了这里。
来到房中,丫鬟掀开珠帘,秦可卿就看到里间,一个侧躺,却已经瘦的不像人样的干瘦女人。
她曾也才貌双全,神京城中,纵然沦为笑柄,毕竟还是不少人惦记,奈何她的兄长,只是想着将她嫁入勋贵豪族。
最终得偿所愿,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
怎么就想着,嫁入宁国府呢?
这是如地狱般,肮脏不过的地方。
王熙凤更是快步上前:“哎呦,我的奶奶,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秦可卿没有上前,而是在外坐下。
傅秋芳嫁过来之后,没有多久,贾珍就将管家权给了傅秋芳。傅秋芳则是经常请教王熙凤一些管家问题,久而久之,两个人关系极佳。
秦可卿没见过傅秋芳,傅秋芳去过卫国公府,每一次秦可卿都是在忙,还没有与她说过话,所以互相之间不熟。
只是没想到,傅秋芳已经看到了一起来的秦可卿,也没与王熙凤多说什么,而是问道:“外面来的,可是四婶子吧。”
王熙凤点头:“你总是念叨你四婶子,恰巧今日敬老爷寿辰,又是四奶奶出月子,就跟着来看看你。”
秦可卿起身,丫鬟为秦可卿掀开珠帘。
看到瘦的不成人样的傅秋芳,秦可卿内心一震。
纵然宁府当真是荣华富贵,已经病成这样,活着也是无甚趣味:“我也总想见你,卫国公府事情也挺多,而我刚又生产,咱们娘儿们还未正儿八经见过。”
王熙凤连忙起身,秦可卿坐在床边。
“我这身子,也不能给婶子见礼了。”
傅秋芳挣扎着要起来,秦可卿扶住她,傅秋芳苦笑:“婶子不要怪我无礼,我也总要去见婶子说会儿话,奈何这一病就是不起身,我也是有心无力。”
“二婶子。”
傅秋芳看向王熙凤:“我这里有些话,要与四婶子说说,咱们娘儿们,回头再说话可好?”
王熙凤见气氛凝重,打趣道:“往日里你我相好,现在见你四婶子,我反倒是见了外,也罢,你这喜新厌旧的,我改日再来吧。”
傅秋芳也不多说,等着王熙凤离开后,傅秋芳忽然叹息低声哽咽:“这里没了外人,咱们娘儿们说会儿真心话。当日婶子,离开囚笼的时候,也不见闹腾,自古皆是被休之女...不说这些吧,婶子应该是巴不得吧。”
秦可卿没有吭声。
当初她得知被休,心里只有欢喜,没有被休之后的无颜活于世,或者无颜回娘家的闹腾,而是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里。
根本不用多想,傅秋芳...
已经被贾珍玷污。
“别人只道,这是无穷的荣华富贵之处,怕是只有咱们娘儿们知道,这里是多么肮脏。”
傅秋芳双眼无神,一心要嫁豪门,然而豪门深户,岂有想象中的美好。自从被贾蓉的妾,联手贾珍灌醉她,她被贾珍玷污...
之后被逼着怀了贾珍的孩子,那时候起,她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婶子,我该怎么办,只能挨日子。”
“你这病还是可医的。”
秦可卿这才开口,看得出来傅秋芳这一身病,本身就是小产保养不济,自身又作践自己身子造成的:“总归活着,还有希望...”
傅秋芳掉了几滴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只要不毁清白之名的走,徒留一点清白于世罢了。”
秦可卿一怔,神情略有些恍惚。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当初,她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当真被贾珍祸害,她就天香楼吊死算了,哪里还有活着的信念。
总归,就算是脏了身子,不脏了灵魂。
秦可卿更加肯定,傅秋芳就是故意折腾自己成为这个样子的,这是她唯一能够反抗的方法。
去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不说能不能管得了,就算是真的插手此事,此事不被外人所知,以后傅家还不被贾珍疯狂报复?
还有立足之地?
谁能为她做主?
这就是小门小户,得入富贵之门的悲哀。
没有一个有匹配实力的娘家,只能如此这般下场。
唯有贾蓉是一个希望吧,奈何贾蓉就是一个畏惧贾珍如魔的窝囊废。
根本不能为傅秋芳做主。
任你手段通天,来到这宁国府,除非贾珍看不上你,否则他有的是办法,将你占有。
想想当初,她虚与委蛇近两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
“我就羡慕婶子。”
傅秋芳眼泪掉的更多:“怎么说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当初我兄长一句宁为二爷妾,不为四爷妻,那时候四爷困居荣府,谁能料到他是潭中蛟龙,婶子命好。”
“不说四爷如今有了什么身份地位,婶子也是卫国公府中,四爷宠着护着,有一个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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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芳泪水止不住。
秦可卿却明白,傅秋芳已经萌生死志。
秦可卿没多说,傅秋芳活一天,就是遭罪一天,肉体上的痛苦,那都是皮囊之苦,而灵魂上的折磨,那才是最痛苦的。
从贾珞那里,秦可卿已经知道,宁府之外都已经传开扒灰之言。她十分庆幸,自己如今嫁给了贾珞,否则今日傅秋芳之结局岂不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