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来了。”高飞推门回到家中。

“嗨哟，大学子回来了？”高飞爸爸系着围裙，笑着接过儿子的书包，“来，先吃点夜宵，炒鸡蛋！”

高飞不说话，闷声接过饭碗坐到饭桌前大口开吃。满满一碗炒鸡蛋，金灿灿、火热热、香喷喷，吃的高飞额头止不住的冒汗。

高飞爸爸见状把风扇扭过来，对着儿子直吹，自己则随手拿起一本书给自己慢慢扇着风。

高飞爸爸名叫高举，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中年发福男人。他个不高，四肢肥大粗短，脸上、肚子上挂着横肉，不笑时凶神恶煞，笑起来更是恐怖。幸而他的头发还算浓密，让他看上去并不猥琐。高举的眼角纹理很深，那是经常大笑的痕迹，他从不戴眼镜，一双精明的眼珠神采奕奕，滴溜溜得转着，灵动的很。

高举给自己扇了一会风，便已知足，于是主动给儿子高飞扇起风来。

在所有校外陪读的家长里，往往是母亲一直陪伴孩子读完整个高中，而高举是唯一一个陪读三年的父亲。

其中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老婆，因此他非常宠爱这个儿子。自从高飞妈妈在高飞很小的时候抛弃了他们父子俩，与高举离婚，嫁给了一个大老板后，高举就和高飞开始了父子相依为命的生活。这么多年来高举既当爹又当妈，为了高飞的成长倾尽心血。

昔日孟母为了孩子的教育，三次搬家，高举则为了孩子的教育，从初中开始就没在一个地方久居超过三年，图的就是能让高飞就近上学。

天可怜见，高飞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举多年的付出好歹没有白费。

高举殷勤地给儿子扇风，好像那不是儿子，而是希望的火苗，他扇得越厉害，希望的火焰就会熊熊燃烧。

“好了好了，爸。我有点冷”高飞受不了父亲如此热情，特别是父亲的目光，里面满是足以熔化一切的灼热期待。

高飞一股脑把鸡蛋碎全扒进嘴里，转身躲进厨房洗碗。

“今天早点洗漱休息，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不要熬夜”。

“好”高飞无力地回应。

“熬夜会伤害大脑，影响记忆力，到时候学的东西就全忘了”高举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我上学的时候，就因为熬夜看武侠小说，导致有一回第二天没起来，直接被判旷考”

“是，知道了”高飞强忍着父亲的啰嗦，这故事他已经听了十几年了，不耐烦的他用力刷着饭碗。

见儿子有所回应，高举哼着小调，满足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高飞见父亲回了屋，长舒一口气，这才匆匆开始洗漱，身心俱疲地钻进被窝。

关上灯光，屋子内一片幽寂，高飞心中却开始喧闹，他双手枕着胳膊仰望天花板，明明什么也看不见，无数鲜活的事物却映现在眼前：紧张忙碌的月考，班主任的呵斥，答题时的窒息，还有田文斌神气的嘴脸。

黑夜中高飞仿佛看见田文斌那永远挺直的脊梁，还有他鹤一样高傲的脖颈......

去他的田文斌，睡觉！一股烦闷涌上心头，高飞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

周四，清晨，距离期中考试不到一天。

高飞吃过早饭来到教室，发现一大群学生早已围堵在门口。

他快步上前，站在门外瞥见屋内门后角落里班主任正张贴着什么东西。学生们围在鲁豫晋身后，里三层，外三层，挤得邻近桌椅都挪了位。

高飞努力凑上前，定睛一看才瞧清楚鲁豫晋一大早张贴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连夜制作打印出来的月考成绩排名表。

“好家伙这么快啊，鲁豫晋老师真行”，高飞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发现林佑、陈风、方芸正站在他的身后，连转学生都过来了，这也难怪大家都挤在这里，把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考试成绩单简直是学生们的命根，谁不想看上几眼？

前面的学生渐渐离开，高飞终于凑上前打量排名。他的目光从第一名开始打量，果然这次考试不出意外还是班长田文斌夺魁，他的名字旁边紧挨着的是其705分的总成绩，右边是各科成绩，依旧是无与伦比，没有短板。

然而再往下看，第二名的成绩一如既往落后班长六十分，上面的名字却不是自己！

第二名，左缇佳，班级的学习委员，一个永远低头用功看书的女孩，本次考试总分645分。

高飞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三名的位置，“630分”。他几乎要把脸贴到纸上，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逐个比对，心里把各科分数默默加了一遍，正和总分一致，又把总分做了个减法，默默拆分到各科，也和每科得分无误。

高飞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心中遭受巨大打击。

他失败了。“千年老二”的帽子归属他人，这对他来说不仅败了，还败了两次。巨大的挫败感如海啸般袭来，这狂潮将他完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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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豫晋脸色沉重的来到教室，驱散了门口的人群，将一摞试卷重重的砸到讲台上。

“今天我们重点讲解试卷，左缇佳你把试卷发一下......”

整整一天，高飞满脑子都沉浸在考试失利的阴影中，直到晚自习快结束他才反应过来一个事情：他的同桌田文斌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正当他好奇田文斌为什么请假时，教室门口响起一声传唤，那是班主任的声音，鲁豫晋此刻正站在阴影中注视着他。

高飞立刻起身走出教室，鲁豫晋不说话，只是招了招手转身就走，一直把他带到走廊尽头。

这种一对一短兵相接的场合，高飞知道，眼下一场风暴就要来临！

“田文斌今天向我请假，期中考试他应该参加不了了，所以明天的期中考试，希望你能好好努力。”

“什么？”高飞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居然不是风暴而是一场和风细雨。

不料鲁豫晋似乎会错了意，以为高飞也在为田文斌惋惜。

“田文斌受伤了，他的腰部和脖子受了伤，暂时无法行走。目前正躺在家里休养”鲁豫晋宽慰道，“我去他们家探望过了，万幸不是什么大伤害，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明天的期中考试，你要好好考。就算班级第一不在，还有你这班级第二。”看得出来，鲁豫晋很遗憾班级第一的学生缺考，这样他们班的成绩将大受影响。

高飞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

不料高飞的蔫样瞬间点燃了鲁豫晋的脾气，他最见不惯学生死气沉沉的模样：“我说高飞，你怎么一直这个样子？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却总是没有干劲。你这次考试，我记得是第三吧，败给了左倜佳，就是因为物理不及格，偏科的厉害，反而被各科都很努力的左倜佳反超。”

高飞哑口无言，物理薄弱一直是他的软肋，这下被班主任戳到了痛处。

鲁豫晋喋喋不休：“上物理课时我在教室后门观察过你，你经常望着窗外发呆，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你能有一半时间看外边发呆，难怪你物理一直上不去，要我说你学不好的根源就在你自己！懒散摆烂，自废青春。如果你有左倜佳七分毅力，你的短板早就消除，成绩超过田文斌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你每天上课发呆，下课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鲁豫晋火力全开。

高飞脸庞发烫，被鲁豫晋训得晕头转向，一个字也发不出声，只敢低头看自己鞋尖。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真是救命之音！高飞喜不自胜，他突然感觉自己呼吸变得通透，总算活下来了！

鲁豫晋见状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高飞可以回去了，高飞几乎要飞也似的逃离这个角落。

不料班主任又叫住了他：“高飞，期中考试结束后，记得让你的家长来学校一趟，我要和你的家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