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侯府少夫人的马车。
或许是要看热闹的街景,此时马车车窗帘子掀起,有人倚着窗向外看,只是看不到面容,只能隐隐看到发髻上晃动的珠玉。
东阳侯少夫人。
适才是她对自己喊李余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
或者真是他半睡半醒发梦的幻觉?
更或者的确有人喊李余,街上这么多人,同名同姓的人也难免。
尽管心里翻腾如海浪,上官月瞬间又坐直了身子,不露出半点异样,将帽子盖住头,但没有再次闭眼睡觉。
是意外吗?
是误会吗?
是幻觉吗?
拐过街口,上官月勒住了马。
吉祥在旁一愣忙跟着勒马:“公子?”
上官月沉沉的声音从帽子下传来。
“准备人手。”
现在不允许丝毫的猜测存在,一定要万无一失。
东阳侯少夫人,不管你什么来路,只要有威胁…..
就只能对不起周景云,让他再当一次鳏夫了。
…….
…….
因为临近年节街上人多,正门不好停车,炮制坊在后院,庄篱的车马就停在了后门。
章士林笑着迎过来“少夫人来了。”
庄篱扶着春月的手从车上下来,等候的弟子从车旁取下装着药香的盒子。
“药房准备好了。”章士林笑说。
庄篱笑说:“成败就看今天了。”
章士林哈哈一笑,先一步进去,庄篱扶着春月向内走,迈进门时又回头看了眼。
看来,上官月和李余不认识。
适才看到上官月迎面走来,虽然遮着头脸,虽然日常他们从无交集,但对她来说,她与他并不是陌生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一开始是怀疑过无梦之境是上官月,但当小童说自己叫李余后,她就动摇了,当知道李余可能是曾经的皇太孙后,就更不多想了。
只是,当看到上官月越来越近,这是难得的机会。
毕竟她只能在梦境里见上官月。
梦境是她织造出来的,不如真人能获得更多更准确的信息。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试探一下,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喊了一声李余。
人对自己的名字,或者熟悉的认识的人的名字,反应是很敏感的。
会下意识地应声。
会下意识地循声看来。
但上官月什么反应都没有,就那样摇摇晃晃地过去了,连头都不侧一下。
她果然想多了。
“少夫人,小心台阶。”春月说。
庄篱收回视线,轻轻提裙子迈进门。
因为知道庄篱今日来,后院的炮制坊特意空了出来,弟子们都回避了。
闲话两句两人便忙碌起来,春月给两人打下手,取各种药材,送各种工具。
庄篱正低头捣香,耳边听的章大夫咯噔咯噔切药的声音一停,她下意识抬头,看到门外如同影子般探进来两人,悄无声息,动作利索,一掌击在背对门口的章大夫后颈。
章大夫向前倒去,被那人揽住。
与此同时正踮脚从药柜里取药材的春月也软软倒在一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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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别喊。”有声音传来,“否则这两人都要死。”
伴着说话,又有人走进来。
随着他走进来,炮制坊内响起切药声,章大夫被人撑住身子,握着双手继续切药,春月也被放在椅子上,靠着桌子,被人辖制着手臂似乎在捡药。
同时,各有刀抵着他们的心口。
庄篱看着走进来的人,神情惊讶。
上官月并没有遮住脸,甚至还摘下了帽子,与庄篱视线相对。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东阳侯少夫人
虽然先前曾经多次想要一见。
想起先前,宛如一场梦似的。
如果这个东阳侯少夫人真知道李余这件事,那他当初的各种猜测也不算荒唐。
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上一次在药铺门口擦肩而过,转头一瞥,相貌跟其他女子差不多,属于那种看一眼也不会记住的人。
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满脸惊惧,女子的面容有些模糊。
她长什么样也无关紧要。
“我来只是问一句……”上官月说。
但他的话没说完,眼前的女子脸上绽开笑容。
“你真是李余。”她说,“太好了!”
她看着他,似乎好奇又似乎恍然。
“看来你认不出醒着的我。”
什么意思?醒着的她?醒着和睡着又怎样?不都是她?
上官月觉得这场面怪异,这个少夫人被突然挟持,没有丝毫惊恐,反而很惊喜。
耍什么把戏?
他的手一伸抓住庄篱的手臂,将人抓过来,胁持在身前:“别说废话…..”
“…..我们长话短说。”身前被胁持的人接过话,“这里交给我。”
上官月并不想出神,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凝滞一下,什么叫交给她……
伴着念头闪过,他突然觉得视线一花,四周的一切变得恍惚,恍惚中挟持着章大夫和婢女的侍从站了起来,走到门后坐了下来,章士林和婢女都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但对室内的多出的人和发生事似乎没有察觉,没有尖叫,而是一个继续切药,一个继续捡药。
这是怎么回事?
见鬼了吗?
上官月听到自己脑子里大声喊,但并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他看着身前被胁持的东阳侯少夫人。
女子的面容忽然如湖水般荡漾,瞬间散开,下一刻又重新凝聚。
一张面容呈现,同时耳边响起声音。
“现在认得我是谁了吗?”
看着这张突然出现的面容,上官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是见鬼了啊!
“白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你附身到东阳侯少夫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