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摇了摇头：“比赛不踢完，谁也说不好。马后炮没意义，赛前说话价值也不大。但我是学哲学的，我小媳妇是学历史的。前秦八十万大军南下，面对滚滚长江敢称投鞭断流，结果兵败八公山而一溃千里。国民党八百万打共产党的八十万，结果三年下来，天翻地覆。你们还觉得这小组赛必赢了？就是我们上一次出线世界杯，又有哪一场比赛不是认认真真拼下来的？”

赵旭日和周海滨兄弟俩点点头，但赵旭日还是忍不住道：“老大，我还是听到有人议论你了，所以来给你报个信。”

王艾摆摆手：“别管那些，老赵，咱哥们就猛门的练自己的球技，练自己的本事，早点从国内这个圈跳出去到国外去踢球，然后你再回来，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境界了。他们说说又怎么了？咱球场上见真章。我以前和你开玩笑说不带你出去，那是我觉得你还没准备好，这两年去四川，我看你进步可没以前快了。”

“老大，我们可能没说清楚。其实国内足坛这些事儿，我们身在其中，可能比你更清楚。你别看你是亚洲足球先生了，又是在国外踢球了，真把人惹急了，给你……”赵旭日和周海滨互相看看，声音低落下来：“下黑脚也不是不可能。”

“嗯？”王艾愣了下，眉头竖起来。

兄弟俩咧咧嘴，周海滨憋了一肚子话一口气说出来：“这几年国内足球圈乱透了，你要说上边安排比赛紧着点、松着点什么的，我多少还能理解。但有些队友自己也玩儿，他们在场外和一些社会人做局，甲A多少还好点，甲B最乱。要是听他们话就得收他们钱，要是不听话，不让你上都算是好的，训练时给你弄伤了你也没处说理去，要是老不听话，就找一帮黑社会直接废了你。反正老大，你还是小心点。”

赵旭日也点头：“要是大赛不用说，老大你要回来，领导、球迷都高兴的，就是我们也是高兴的，那时候你回来没人敢动你，但现在可就说不好了，尤其是你要总会来参加的话。你说你进来，就有人没进来，你上场，就有人上不了场……我可能有点危言耸听了，但老大，你多少还是留点心。”

两人走后，王艾找严竹说了说，这方面他是专业的，按照双方的约定，只要王艾察觉到可能的危险就必须告诉他。结果第二天国家队晨练时，赵丹出门，一个人用巴掌砸碎了四十多块砖头，引得众国脚纷纷叫好。

上午训练时，老郝笑呵呵走过来，扒拉一下王艾的脑袋：“咋了？听到风了？害怕了？”

王艾也笑呵呵的点头：“我这次回来不仅要确保国家队不出意外，也要确保我自己不出意外。”

“瞅你这个小胆儿！”

“郝哥，我的身体可不是我的，而是国家的。”说到这，王艾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严竹和赵丹：“这两位可不是来保护我个人的，而是来保护国家财产的。”

老郝愣了下，摇头又点头的神色复杂：“看你现在就想起来我当初。那时候足协有个许主席，对我特好，什么比赛都想着我，我的状态好不好他都亲自关心。唉，十几年过去了，许主席也没了，我也35了，想踢也踢不了几年了。可我得说，你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王艾笑了笑，没应声。

“诶对了，我就问问啊，真要出事儿了，你打算怎么办？”老郝好奇的道。

“……足协兜不住。”王艾琢磨了下言简意赅的道。

老郝顿时恍然。过去国家队、地方队训练也不是没出过狼心狗肺、手狠心黑的，但一般都是足协内部处理了。严格来说，足协就是一个门类齐全的大型国有企业。一旦有什么事儿了，尤其是“员工”之间有什么事儿了，一般都是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自行处理。当然，这么一处理肯定就会比较轻，比方说罚款禁赛了什么的，而不是走公安局的路子把人最终送进监狱。

而王艾的意思是：一旦有谁故意给我下绊子，我根本就不会考虑在足协内部处理，直接就跨上司法那条线。

这是要玩儿大的了！

老郝咧咧嘴：“足球圈的事儿，还是我们自己处理比较好。整个的球市是球迷的好感支撑起来的，一旦传出丑闻，所有人都利益受损。”

王艾看了一眼老郝，态度端正起来：“郝哥，我说句不中听的，国内足球圈好坏，和我有多大关系？我在国外踢球，而且退役之前也基本不可能回国，我怕这？再说，国内足球圈多埋汰，你我都知道，我相信郝哥你不可能认识不到这么搞下去多危险。我承认，我们职业化搞得晚，人情社会事儿多，但你也不能否认现在这种风气很不利。如果说这种风气没有波及到我或者我的俱乐部，我的朋友，那我懒得管，其实也是管起来得不偿失，但一旦这种风气威胁到了我，威胁到了我的俱乐部或者我的朋友，那我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在老郝琢磨的功夫，王艾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规劝好的，不是所有事都能瞒得住的。国内足球圈这么搞下去，大伙都玩假的，或者说都在骗球迷，球迷早晚会醒悟过来。这些年咱中国社会确实有笑贫不笑娼的意思，但中国人的道德观念不会变，说假话、骗人尤其是受骗者绝不会开心。也就是说，早早晚晚，球迷忍不了的时候，足协可也就捂不住了。到那时候，进去的可就不会是一个两个。我出手不出手，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老郝重重的叹了口气：“行吧，现在你不暂时没有掀盖子的想法么？那我出去放个风。可能有点吹牛逼，但我要说一句你小王是我老郝罩着的，我保证在国家队期间，没人敢找你麻烦。”

“那谢谢郝哥了。”王艾笑嘻嘻的道。

老郝摇着头，指了指王艾：“我踢不了几年了，可下一代的好前锋也……总之吧，小王，将来国家队可就靠你了，哦还有你的那帮兄弟了。有朝一日我老郝只能看电视的时候，给我争点气。踢一辈子球，心思都在球上，你要能拿出好成绩，我老郝就给你抬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