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关昱垂下头:“他走的那天,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只觉得冷。”
“太冷了,比寒冬腊月跟朋友玩失足掉进冰湖里还冷,可他救不了我,也不会再因为害怕失去紧紧抱住我,颤抖着身子不停流眼泪。”
任由他一个人,溺死在失去哥哥的绝望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盛关昱自揭伤疤,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故意要自己难过。
只有这样盛舟才会心疼他,来他的梦里。
“他走后,每一个夜晚都很难熬,为了赚钱,你能想到的兼职我几乎都干过。”
高中毕业的暑假,因为身份证是晚报,八月份才算成年,打零工都没人敢收。
他只能走盛舟的老路,做家教、代写作业和做PPT,闲暇时候帮人打打号之类。
成年后能干的就多了,大三才又多了个直播的活。
他不敢让自己歇下来,因为大脑一旦停转,就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前年冬至,陪我妈包饺子的时候,才从她嘴里了解到,我哥当年为了给我买本命年金坠子作为新年礼物,放假第二天到厂里干了一个月,结果被坑了半个月工资当介绍费的事。”
盛舟大学期间自学了计算机,在里面做系统运维,工资待遇还算不错。
可因为他是短期,加上还没毕业,正常面试进不去,就要准备放弃时,在里面做管理的学长不知从哪得知此事,硬是把他给塞了进去。
“最后钱没要回来,火车也没赶上,一个人在外地过了个清淡年。”
周沉感觉他好像游离了,跟他不在同个世界一样,牵他的手稍加施力,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盛关昱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而他跟我说的是,交了个女朋友,被领回她家见父母了,等年后再带她一块回来。”
那是盛舟唯一一次对他撒谎。
操办丧事那个月,盛关昱不自觉思考了很多东西。
他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面对那些盛舟在世时,见过他张扬娇纵模样的朋友。
所以他悄无声息切断了除卢云以外,跟所有人的联系。
……
大概是被他念烦了,盛舟偶尔会出现在他梦里,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轻揉他的头,送他各种各样稀奇的礼物,买完菜到校门口等他放学一起回家。
只是这些温馨,都会在一句“我走了”中结束。
他最好的哥哥,哪怕再也不见,也永远温柔。
可盛关昱不肯,所以每当梦到他时都会大哭一场,叫他再怎么努力,也抹不去滴落进枕头里,濡湿一片的眼泪。
让他自责。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家境并不算殷实的我,是怎么做到比谁都傲的吗?”
盛关昱冲石碑抬了抬下巴。
“盛舟,我骄傲的底气。”
—
十一月初,阳光如同初夏那样热烈,吹来的风干燥无比,压着发尾贴在脖子上。
让人很不舒服。
两人并没有久待,跟盛舟聊了会天就起身出了陵园。
“盛关昱,我们公开吧。”周沉深思熟虑后道。
“以后我做你的底气。”
这是他们分开多年,再见面以来,周沉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
盛关昱听后愣了好半天,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收着点力给了他一记肘击。
“你不信我?”周沉攥住他的手腕,话刚说完就被他双手捧脸堵上了嘴。
两人站在少有人经过的路边,放肆拥吻。
盛关昱不似平常那般温柔,奋力争夺着他口中所剩无几的氧气。
许久,两人气喘吁吁埋在对方颈肩,拼命呼吸。
“我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沉抬眼看到有路人把镜头对准了他们,但他无所作为,甚至希望照片能散播到网上。
被动公开也不是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他反问道。
盛关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帮他拉上口罩,顺便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
“至少不是现在。”
“可是我想。”
“比跟我回家吃饭还想?”盛关昱笑问。
周沉心跳不由加快,“回哪个家。”
盛关昱看到空的出租车,上前一步招手拦了下来,拉开后门看向傻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人。
“你觉得呢?”
周沉唇角不受控制上扬,抬脚速度极快地钻进了车里。
见家长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