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好久不见。”

周沉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傻站着出神。

这个人，他见过。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碰面，周沉记得很清楚。

起因是周末放假，他看天气不错，就跟班上几个玩得还不错的同学一起，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绿道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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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链条意外脱落。

能修，但他嫌脏，于是只好一路推着往回走。

盛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远远喊了声:“你好，同学。”

周沉回头就看到他小跑到自己跟前停下脚步，垂手指着他松垮的链条，问:“需要帮忙吗？”

他只觉得看盛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发愣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点头作出了回应。

等他回过神来想去阻止，早已为时过晚。

盛舟翻出背包里的工具袋，撸起袖子半蹲下身，那双修剪整齐的手，下一秒就遭到链条油污的沾染。

随身携带工具包，想必他也是个爱好骑行的人。

他不记得盛舟修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谈笑间蹲到他身边，夸赞他模样好看的话。

“果然寸头才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那是你没见过我弟，他可是我们家的门面担当。”盛舟笑道:“不仅生得漂亮，眼光也是一顶一的好。”

“要不是他送我的防晒，我这胳膊都得晒分层。”

周沉第一次见有人用漂亮来形容男生，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弟弟。

“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那当然!我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他置办的。”盛舟眉眼弯弯，似是有些羞赧，“别说还真挺有用，感觉抹完人都嫩了不少。”

“兄弟们瞧见都说我是小姑娘，我看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嫉妒我有个好弟弟。”

周沉被他浑身散发着的名为幸福的光芒感染，也渐渐展露出更为真挚的笑意，“别说他们了，我都有些羡慕你呢。”

盛舟摆摆头轻叹了声:“因为早产，他一出生就进保温箱住了57天，我每天一放学就跑去扒着玻璃窗看他，跟他说话。”

他话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接他回家那天，妈抱着他，但是他眼睛一直看着我。”

原来，被人深刻爱着，是在提到他时，都会有流泪的冲动。

盛舟忍下泪意，刚上好链条，转头又发现他后胎压有点不对劲，便上手按了按。

确认爆胎无疑，当即找出跟他同一型号的内胎，上扳手拆轮组。

“还好你这车跟老余是一个牌子，他粗心大意的换完老忘记补货，我才多备了一条。”

“麻烦你了，挺不好意思的。”周沉扶着车，说:“要不加个联系方式，我把钱转你。”

“加联系方式可以，钱就不用了，顺手的事，听我絮絮叨叨这么久，还没谢你呢。”

周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但还是扬唇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我想，他应该是记得你的声音。”

“我也是觉得。”

“因为他不仅如此，还抓住了我戳他小脸蛋的手。”盛舟下巴微抬，自豪道:“那时候他可是连爸妈都还没牵过呢!”

就这一次牵手，他炫耀了二十多年。

逢人便提。

“在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年的生日第一块蛋糕，要拿给最爱的人。”

他也是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崔兰出国留学救助的流浪儿，学其他幸福人家的孩子，对她表达爱的方式。

小孩第一次吃蛋糕，虽然迫不及待，但始终记得第一口要分享给爱的人。

盛舟想起从前跟爸妈比弟弟更爱谁，成功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笑:“他两岁前的都是我抢着吃，后来都是他留给我。”

“当然我的也属于他。”

盛舟想要的，从来不是蛋糕，而是那支由他浇灌长大的玫瑰，独一份的偏爱。

……

天色逐渐黯淡。

“你也在实验中学读书吗？”

盛舟一直在寻话题跟他交谈，在周沉看来，他有种不会让人感到尴尬的魔力。

“嗯。”

顿时，盛舟脸上的笑容又明媚了三分，“巧了不是！我弟跟你一个学校。”

……

最后车修好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盛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坚持要送他。

那天他正好骑着老袁前不久为了带周曼仪感受微风，特意找人加装了后座架的那辆。

盛舟十分自然地坐在前面，末了还转身拍了拍后座，示意他上车。

盛舟的腰很结实，后背宽阔又温暖。

他坐在后面，只管指路。

等到家时，盛舟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临到嘴边，想请他进屋坐坐的话。

周沉扶着单车听他接电话，不用想都知道那头是谁。

一定是他那个弟弟。

临走前，盛舟递出二维码，和他加了好友。

周沉转过去的钱他没收，但是回复了他道谢的消息说“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