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已经被海水占据,除了螺居外,他再也没见到任何一片陆地。
他们该去哪生活、繁育?
螺居可以给他们一个安全的家,可物资又该怎么办?
资源是会慢慢消耗光的。
这里没有土地,没有种子,没有果实,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都是他和夫人一直逃避的东西,或者说,帮助族人复活,是他们眼下最紧要的任务。
至于以后怎样,就留给以后头疼。
族长苦笑,当然,也许他现在也是自寻烦恼,谁能保证那些液体就一定能帮助孵化出族人来?
很可能又是一场空欢喜。
等下——族长表情僵硬了一瞬——为什么他忘了隔壁就有一个复活的族人?
现在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孤独?
那份来自同族的感应还在,他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一个人太久了,一时无法从过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可能是吧。
族长放开夫人,拿起族人留下的梳子,缓慢的帮夫人梳头。
“有时候我会庆幸,你不用体验无尽孤独的苦楚,但有时候我也会怨你,为什么就那样坚定,宁愿付出生命……或许我们都自私一点……感情为上……”
他说不下去了。
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他和夫人都绝对不会走这条路。
美化当时没选的路是错误的,是为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找的借口。
族长不再言语,忘记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抛去杂絮,只集中在当下,为夫人缓缓梳头。
没有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时间,仿佛就这样到天荒地老。
一如以往睡不着的数个夜晚。
安酒睡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硬撑的族长看上去好像更虚弱了。
“已经又是新的一天了吗,真快啊……”
他的状态不太对。
安酒面上不显,仿佛没有发现地说:“还没到呢,我提前起来了,族长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看着。”
“不,不用了,外面的天应该快亮了。”族长的目光似乎穿过厚厚的墙壁,和外面浓郁的黑暗,望到了明媚的阳光。
“准备一下,该给夫人涂抹了。”
“昨天那枚蛋——”
“没有异样,来帮我一把。”
族长现在身体虚弱,一个人抬不动夫人,安酒过去抱着夫人的另一边臂膀,两人齐用力,一点一点将夫人拖出池水。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虫腹逐渐露出水面。
圆润、庞大,极具视觉冲击力。
当夫人被放平在地板上时,虫腹极具弹性的左右晃了晃。
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被放在了桌面上。
虫腹上的皮肤并非是光滑的,上面布满不太明显的环形纹路。
看着如此怪异瘆人的一幕,安酒胃里有些翻涌。
她借着和族长说话移开目光,“您打算涂在哪?”
“腹部。”
“还用昨天的刷子行吗?我只拿了那一把。”
“无妨。她感觉不到。”
安酒转身去拿刷子,在族长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呼吸,等端着盆子再回来,她已经调整好情绪。
“族长,您来还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