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升半。”藤原堪助沉声道。
“这就是我所谓的专家,”青木千夏冷冷地看着路明非,“捏住鼻子往他肺里吹气,吹到你没气为止,现在开始!”
“我错了我错了!”路明非弹簧一样挺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青木千夏狠狠地一个爆栗敲在路明非脑袋上:“装睡?这种把戏想骗过我?”
中岛早苗屈膝坐在旁边,尴尬地理了理发丝。想想北条议员准备了稀有年份的红酒和新鲜的白松露,柔情蜜意地邀请自己乘坐私家游艇去外海吃晚餐,晚餐后靠在甲板栏杆上吹海风,自以为可以不着痕迹地吻自己一下,直到被冰冷的海风吹歪了脖子也没得手……却差点上了这个年轻牛郎的当。
“原来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酒喝!”青木千夏冷笑,“等着我们被怪物吃光!”
不愧是先锋派音乐人,曾在自己的音乐里加入恐怖和野蛮元素,在这种情况下别的客人都吓得瘫软了,青木千夏大小姐却还不忘背着她的吉他。她听说今晚是特别派对,原本若是恺撒求她,她不介意上台捧个场的。同样镇定自若的是她未来的婆婆森隆子女士,不愧是在政坛厮杀多年独立撑起一个家族的寡妇,关键时候完全可以拿来当男人用,森隆子在额头上扎着白色的布带,俨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冲锋队员,帮助那些逃亡中受伤的客人捆扎伤口。
青木千夏用穿着高跟凉鞋的脚踢了路明非一脚,自顾自地从清酒中捡了一瓶芋头烧酒,自己灌了一口之后,在森隆子身边蹲下,帮着用酒给受皮外伤的客人消毒。芋头烧酒的酒精度大约是60%,虽然不到消毒酒精的70%,但这种情况下能有消毒剂就该千恩万谢了。酒精擦洗伤口的剧痛让那位客人差点晕厥过去,青木千夏狠狠地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
森隆子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野蛮的未来媳妇,青木千夏也冷冷地回看。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政坛寡妇,一个是新派音乐人,都是经常上电视的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也立刻认出了对方。只不过在牛郎夜总会相逢,大家谁也不好说起婚约的事。
“我……我也能喝点酒么?”一位客人颤抖着说,她穿着薄纱的小礼服,站在过膝深的水中。
座头鲸扫了一眼幸存的窖藏品,半跪在她面前:“很抱歉,非常时期,没法给您提供完整的酒水单,眼下只有McAllen威士忌、白州威士忌、拿破仑COGNAC和霞烧酒,各式清酒倒是很丰富的,请问您想来一杯什么?”不愧是王牌牛郎店的王牌店长,这种情况下座头鲸能提供的酒单依然超过绝大多数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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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COGNAC,double。”客人哆嗦着点了最能带来热量的东西。
“加冰饮用么?加一点冰块口感更佳哦!”
“一块冰。”客人虚弱地说。
座头鲸一个旋转飞踢,踢开了制冰机的门,那扇门有点点歪斜,只能暴力开启了。有时候客人也会在酒窖里试喝烈酒,所以酒窖中也备有成套的杯子和制冰机。座头鲸取出冰过的烈酒杯,加入冰块和白兰地,稍作混合之后递给客人,依旧从容不迫。在这种时候他还是衣冠楚楚的,骚包的海蓝色西装一丝不苟,墨镜映着应急灯熠熠生辉。不愧是牛郎界的神。
既然找到酒窖,那么服务就立刻开始。牛郎们把餐巾搭在胳膊上,依次询问客人们要不要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喝点什么。
踏水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牛郎气喘吁吁地靠近座头鲸低语:“不能出去,所有通道都被封锁了……怪物好像在吃人。”
座头鲸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对客人们:“各位亲爱的女士,情况似乎正在好转,水位正在下降,外面有警视厅的救生艇赶来,他们正在打击那些趁着灾害抢劫的黑道,我们安心地等待救援,请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那些畸形的怪物似乎还没有清理干净。”
路明非凑得很近,听得很清楚,局面丝毫没有好转,他们随时都可能死,可座头鲸说谎的时候看起来胸有成竹。
客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她们都是名媛中的名媛,很多人都有助理、秘书和管家,出门有车随行,落座就有咖啡和茶送上,如今却坐在没胸深的水中,被怪物包围,很多人都觉得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可听着座头鲸用轻佻浪荡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话,心情忽然就放松下来。她们互相拥抱,拍拍对方的背,有人高兴地小声哭泣。
以前路明非看她们都是在镭射灯下,金粉眼影烈焰红唇,笑得花枝乱颤,除了青木千夏这种确实资本雄厚的,或者中岛早苗这种比较拘谨的,都是群女大灰狼。此刻她们都变回了普通人,倒是顺眼多了。
“那种怪物一定是政府生物实验的样本!这帮混账!等着我在国会砍掉他们所有的经费!”森家的寡妇抛出狠话之后,接着去料理下一位伤员。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没人理他,他也不想理别人。开始他以为逼近的是枪手或者死侍,急忙装死,接下来发现是率众撤离的座头鲸,一时间有点羞愧,干脆就继续装死。
确实该羞愧,这种时候大家都在努力,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一个人躲到酒窖里想把自己灌醉,在Line上拉着绘梨衣聊天来找温暖……太怂了,只有他这种废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Sakura你没事吧?”座头鲸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路明非有点受宠若惊,他刚才的怂样每个人都看见了,连早苗那种温柔的女性都流露出看不起他的神色来,店长这么樱花般绚烂又鬼神般悍勇的奇男子却会主动来找他说话。他挪动屁股想给店长腾个地儿,但想到这里也没有桌椅,再怎么腾挪也不过是让出一片积水来,于是就算了。
“局面不乐观。”座头鲸掏出抽了一半的雪茄叼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脸色阴沉。
他鬼鬼祟祟地揭开西装,给路明非看自己贴身的东西。这个动作太暧昧了,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才敢看,店长的胸肌上挂着两个枪套,枪套里各塞了一柄伯莱塔手枪。
座头鲸摸出一支塞到路明非手心里:“我托道上的朋友搞的进口货,军用版本,现在的情形下只有靠你和我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块火炭,完全愣住了:“店长,我们不是健康向上的女性减压会所么?你怎么带着军用武器?”
“别蒙我,你难道不会用?”座头鲸用手帕包住枪身,熟练地上膛,“我看情况不妙,觉得还是随身带着家伙比较保险。”
路明非当然会用,在卡塞尔学院混,射击和近身格斗是必修的,但座头鲸看起来更加老辣,反复上膛退膛来检查弹簧硬度,伯莱塔在他手中翻转,熟极而流。
“店长你很专业啊!”
“退役前是日本海上自卫队三等海尉,今天请你多多关照了。”座头鲸搂着路明非的肩膀,“好歹找到你,我可算放心了。”
路明非心说你放心个头啊?你刚才没看见我在这里躺着装死么?
“Sakura你是在等待机会吧?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我没问题,藤原勘助也用得上!”座头鲸的眼睛闪闪发亮,“老板娘说了,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救世主!”
路明非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说这真心不是老板娘喝多了说的?或者老板娘当时在唱卡拉OK只是唱功太差,你误把歌词听成她跟你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看得出你们是来自某个神秘的组织吧?BasaraKing和右京都不在这里,就只能拜托你了小樱花!我们怎么样都不要紧,不能连累了客人啊。”座头鲸诚恳地请求。
“店长……如果说我们那个组织是座山的话……山中不是只有狮子老虎的,也有兔子、猴子这类不太能打的小动物……”
“Sakura你太谦虚了,说实话我觉得三个人里你才是绝顶的美男子,你没有右京和BasaraKing那么受欢迎是因为你没有打开自己。老板娘说你释放自己就会比BasaraKing和右京更厉害!”座头鲸满嘴鬼话。他也不是不会撒谎的人,刚才骗客人们说情况正在好转的时候他就面不改色,现在他必须哄这个怂蛋跟他一起护送客人们离开。从男派花道的角度来说他完全不看好路明非,但苏恩曦确实说过只要保住路明非没事,大家都会没事这样的话。事到如今,座头鲸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店长你能摸着良心说这话么?”
座头鲸急忙按胸:“千真万确,我当初一眼就看中了Sakura你!”
“你按错了,你按成右胸了,你心脏右偏么?”
座头鲸愣了一下急忙换手按左胸。
“店长你别逗我了,你说这话你自己也不信对不对?我要是真有本事我就跟你一起杀出一条血路,但我真的没那个本事,你当初一眼看中的是师兄和老大,你看得很准,可惜现在留在这里的不是他们两个。”路明非看着座头鲸的眼睛说话,他难得那么认真那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