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妇人看不过去,她用锄头用力地杵了下地面,吼道:“安这孩子,是我看她长大的!没你们说的如此不堪!我老婆子就倚老卖老一次,大家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上,就放这孩子一码,日后她还犯同样的错,我老婆子第一个受罚!”
老妇人严厉呵斥安:“再有下次,我定打断你的腿!再亲自送你去族长那里,那时等待你的只有樊族的牢笼!知道了吗?”
安哭着点头,说知道了。
一行人听老妇人这么说,悻悻地只能放走安,唯有刚才的老汉要她交出怀里的草药。
“都是些药性不足的边角料,平日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踩进泥巴里都嫌碍事,现在当成了宝贝?”老妇人哼了声,“这孩子身子弱,是该调理下,否则病来如山倒,少了她这份力气,你替她干活?”
老汉理直气壮道:“我凭什么替她干!行了行了,这次算你这小怪物走狗屎运,拿着药材滚蛋吧,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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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放开安的手腕。
见她还不走,老汉瞪她:“你还想做什么?”
安揉着手腕,指了指地面,小声道:“您能抬下脚吗?”
部分药材在和老汉拉扯的过程中掉了下来,安如数家珍地将地上沾满泥巴的药捡起来,又塞进怀里。
她重重对一行人鞠躬后,便向我们这边小跑过来。
七八个人碎碎念了几句,又各自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安睡。
见大家都关了门,我才从树后面走出来,既担忧关心又充满歉意道:“安,你怎么样?”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对我扯了下嘴角:“我没事,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被发现就糟了。”
路上,安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在前面引路。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我鼻头泛酸,她这么个小孩儿,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她的灵魂不属于这里,一出生便带着原罪,被如此这般对待……
城池的最西南角,一排排低矮残破的二层木楼,寂寥地杵在紧凑的街道上,街上到处是破损的手推木车,看上去年头很久,一碰就会散架的那种。
很多房屋的门和窗户已经破损,里面黑漆漆的,像是潜伏在黑夜中怪物的巨口。
朗月银光,也照不进这里。
无灯无火,毫无人气。
宛如被屠掉的村落,阴冷可怕。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一定死过很多人。
安进入这里后没有了刚才的小心,反而腰背直起,就像踏进自己的地盘。
我抱着胳膊,问她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她笑了笑:“有片瓦遮头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害怕,而且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安告诉我,姜氏部族曾经被其他部族攻击,大量族人受伤中毒,为了统一救治和防止疫病的传染,所以在次搭建了这些建筑。
这和世间的隔离防疫站大同小异。
“战争结束后,这里就荒废了,族长为了警醒族人一直没有将这里拆掉,而且大家都嫌晦气,不愿意在此逗留,所以就便宜了我,到我家了……”
这是临近街尾的一处住所,破损的门板是用好几块朽木钉在一起的,一楼和二楼的窗户糊纸满是破洞,夜风吹地纸张呼啦啦地作响。
安有节奏地叩了几下门,沉默片刻,门缝中传来微弱的烛火。
“安?”唐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差点掉下泪来,早就忍不住自报家门。
“还有乐小麦和温也,唐颂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