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不去。”阿艳连山直言道:“我只是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赵秀这人太狡猾,让他心底总伏着一丝不安。
赵秀心头暗暗一惊,面上却作不耐烦道:“眼下局势明明白白的摆着,我身家性命都挂在你身上,你怕什么?”
阿艳连山审视他的表情,低声警告道:“你若违背诺言,我会亲手杀了你。”
赵秀哼笑一声,颇有些不以为意的意思,随即拉过自己的骆驼,朗声对众人道:“走吧,咱们过阳关。”
一行人来到阳关,通关检查之时,负责查看路引的文书的士兵多看了阿艳连山两眼,阿艳连山不由得绷紧了脊背。
还在那士兵也只是看了两眼,又问了商队去向,检查完毕后便放行了。
随即众人又前往阳关都尉府办理通关文书——‘关照’。
那主理文书的主簿在接过赵秀路引后微怔,随后将一行人打量几遍后,依次为其办理了‘关照’。
待赵秀一行人领了文书离开都尉府,主簿便立即差人前去禀报都尉,说赵秀到了。
————倒霉蛋已就位————
楼云春已入庭州三日,入城当夜郭元振摆足了排场,通宵达旦,大宴使臣,并在城中各处设棚济民,好叫全城百姓们都得知,他并未怠慢京城来使。
宴席上,他与下属牟足劲将楼云春灌酒。
楼云春清醒时话就少,醉后更是沉默,虽板着脸,人却早已呆了。
此处没有胥姜,副使们也被校尉、士兵们围着,郭元振根本不知道他自第二碗起便醉了,见自己给他满上他就喝,喝完脸色都不带变一变,便暗道遇着对手了。
两人喝了十几个回合,各自面上皆有些发红,远处老段见状,要过来给楼云春解围,却被那守城校尉和副贰按住直往嘴里灌酒。
“大都护,咱们大人不胜酒力,还请手下留情。”
郭元振身旁的一名长史闻言,便去端详楼云春的神态,却见其除有上脸外并无异样,照旧是那副谁都看不上的嘴脸。
“与大都护过了十几个回合,上使大人却丝毫不见醉态,哪里像不胜酒力的模样。”他伸手到楼云春面前挥了挥,问道:“上使大人,可是醉了?”
楼云春往日喝醉,周身浸的是胥姜身上的书墨香,耳边听的是她温柔暖语,而眼下却感觉一股浊臭钻入鼻子,还有人在耳边聒噪,便烦躁得一巴掌拍了过去。
“滚开,什么浊臭之物。”
那长史神色一僵,忍着气告罪。
郭元振见楼云春如此张狂自傲,怒气随着酒意高涨,可还留着些理智,告诫他暂时还不能将人锤死,便叫人又搬来几坛酒,势要将楼云春灌趴下,给他一个教训。
可楼云春丝毫未将放在眼里,给多少喝多少,喝撑了吐完又坐回去,再给再喝。郭元振自己也吐了两回,最后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倒,而楼云春却任旧直挺挺坐着。
等到后半夜,老段晕头转向地从人堆里钻出来,见楼云春还呆坐着,忙爬过去,颤巍巍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楼云春‘嗯’了一声,随后一头栽在了面前的酒碗里。
待楼云春醒来,已是两日后,他眼前晕眩未散,头好似被石碾压过似的,疼得脑子里都起重影了。他挣扎着下床,却只觉得脏腑一阵翻腾,见一旁置着唾鱼,忙抱过来狠吐了一阵,却只呕出几口酸水。
想来是吐了许多回了。
上次醉成这般,还是喝了胥姜给的薯酒。
他抱着唾鱼不敢撒手,老段端着茶水进来,见他醒了,忙快步上前,关切道:“大人,你醒了,没事吧?”
楼云春见他托盘里端着茶,便道:“茶。”
老段忙放下托盘,倒了杯茶给他。
楼云春端起茶漱了漱口,又续两杯喝了,这才定了神,脑子逐渐清明起来。
“什么时候了?”他放下唾鱼问道。
“快午时了。”见楼云春抬头看他,又道:“你醉了两日,眼下是咱们入这庭州的第三日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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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元振呢?”
“昨日外出视察,眼下还没回来,应是在刻意避着咱们。”
“眼下这都护府谁能说得上话?”
“晚宴上被您骂的那个长史。”
“骂?”楼云春露出疑惑之色,“何时?”
老段将他那日醉酒叱骂长史一事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番,楼云春听罢有些想捂脸。
“叫人松懈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是。”老段又问,“醉了这两日,您是吃了就吐,想必眼下也饿了,不如再让人送些羹汤过来?”
“好。”吃饱才有力气应付这些豺狼,随即又道:“去差使人时,别和他们客气,越跋扈越好。”
“您放心。”老段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这两日兄弟们都没跟他们客气,气得他们一个个牙痒,却又不敢怠慢。”
楼云春听了也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又问,“鹰可来过?”
“还没,我问了信使,说是今晚应该会有信。”
“嗯。”楼云春说道:“你去吧。”
“好嘞。”老段转身,抬头挺胸,摆出一副‘我是你爷爷’的脸色,晃着膀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他的叫喊,“这人呢,死光了?咱们上使醒了,要沐浴用膳。”
有人小声应话,他却继续嚷嚷道:“这些原该时刻备齐、人也要时刻守着听差,却还要本副使来安排吩咐,果然是穷乡僻壤,真是半点不懂规矩!”
楼云春洗漱用膳过后,又叫老段召来长史,告知其明日要启程离开。
长史姓鲁,那日被楼云春骂浊臭过后,连夜回去洗澡,连换了三桶水,还特地学京城之人熏香,香料不要钱的往炉子里倒,那烟将房顶都快熏透了。
鲁长史上前行礼,随后留道:“上使大人,既来咱们这庭州,不如多住几日,品一品这北地的风土人情。”
“本使还有要事在身,便不耽搁了,叫你来只是出于礼数知会一声,并非同你商量。”楼云春吹了吹杯中茶沫,连正眼都没赏他一个。
鲁长史心头大为不爽,却不好发作,只赔了个笑,说道:“即便上使要走,也等大都护回来同他打声招呼再走,不然这事传出去,于主于客都不大好听。”
“于主于客?”楼云春抬头逼视他,“谁是主?谁是客?”
鲁长史被他冰冷的眼神一凿,顿时有些发懵,“这……上使此言何意?”
楼云春厉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使代行天子之仪,巡视我大盛疆土,却被你说成是客?你是何居心?”
鲁长史瞠目结舌,他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人怎这般断章取义,强词夺理?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我大盛疆土,本使既来得,便走得,无需过问任何人。”楼云春随即命令道:“还不速速去准备补给,明日一早,本使便要出城。”
命令完,楼云春又道:“过后说话离本使远些,莫叫你身上那股熏肉味儿污了本使的鼻子。”
鲁长史悲愤退下,长奔而去。
这该死的京城纨绔子弟!
待人走后,老段摸着下巴问道:“大人,你说明日咱们走得了么?”
楼云春勾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