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头上的窄门楼二进院子是私人院落,往里走院子大多是公房。
大杂院里住了十几二十多户人家,因为是周末,院子里玩着不少小朋友。
他们也不怕生,跟在林夏后边蹦蹦跳跳,追着问是不是亲戚来串门。
林夏从包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阿姨是莎莎姐姐的朋友,以后你们帮我照顾她啊。”
孩子们也不拘束,拿了糖感谢,“谢谢阿姨,莎莎阿姨可凶了,不用我们招呼,哈哈哈哈哈。”
然后一哄而散玩去了。
廖莎莎被说的面红耳赤,有些纠结的看着林夏。
“我比你还大两个月,你咋让她们喊你阿姨,喊我姐姐呢。”
明着占便宜的林夏一本正经道,“你都没结婚, 那就是永远十八岁,不叫姐姐叫什么。”
俩人说着话,到了东南角的一处偏房。
廖莎莎紧紧捏着衣角,鞋底在地上蹭了两下,有些局促,“家里地界小,都没地站。”
她和父母的被褥、衣物都堆在外边,实在是没法见人。
“那就给我倒杯水喝吧。”
林夏把炸带鱼和包子递给她,自顾自的在外边的凳子上坐下,“这样的环境,你都能破茧成蝶,一切都将会改变的。
谁又能敢俯视自从夹缝里生长起来的参天大树。”
院子里有在烧水的人家,蜂窝煤烧完的气味,顺着微风四散开来,平淡却又安抚人心 。
廖莎莎眼热,用手遮了一下太阳,朝空气中抓了一下,眼中的局促消失殆尽,转而是一往无前的勇敢。
当年,她留在城里。
碍着父亲的身份,被安排去做了打扫厕所的工作。
在那里认识了她的恩人吴先生。
吴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在运动中被打断了腿,儿女早早的跟他断绝了关系。
而她母亲卧床,母女俩靠着她挣得那点补贴过活。
那些年,是真难啊!
吴先生给廖莎莎带个土豆吃,廖莎莎每天都早起两个小时,帮助他把男厕所也打扫一遍。
一老一少相互取暖。
坚持了整整六个年头。
后来吴先生被平反,身体也熬到了尽头。
对于组织的给的补偿,他替廖莎莎要了一个考试的机会。
要说这六年,廖莎莎当真是没虚度。
每天除了顶着臭恶的环境,她就像海绵一样,坚决不放弃任何的学习机会。
后来,终于等到了调查二处的考试。
那会廖父也被放了回来,廖莎莎的身份无法指摘,一切都成了刚刚好。
面对200人的选拔,廖莎莎脱颖而出。
直到她顺利的办理了入职,吴先生直接放弃了治疗,在廖莎莎的陪伴中离世。
想到那时的场景,廖莎莎眼里又下了雨。
看林夏拽衣服,扯头发,忽然变得很忙,廖莎莎窝心的笑笑,擦了一下眼睛,从容的开锁推开了家门。
林夏那句夹缝中生长的参天大树,和吴先生说的话异曲同工。
只有她自己强大了,才能赢得别人的掌声,而林夏就是她的指明灯。
生在荆棘地,那不是黑历史,那是她的来时路。
廖莎莎拿了家里仅剩的最后一撮绿茶,搬出来一个小桌子,用茶缸子泡好,还特意去买的瓜子。
她给林夏倒了第一杯,言辞诚恳的看着她,“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林夏轻呷了一口茶,抬手指了指房子,“我是你第一个带回来的人吧,这样的信任不是朋友又是什么。”
廖莎莎忍不住哭了。
这可是她成人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抹了一把眼泪,“那咱俩碰个杯,来个仪式感。”
“......好”
林夏也跟她一起举碗,刚碰在一起,从窗户里泼出一盆水。
屋里传来极为泼辣的骂声,“大中午的扰人清梦,还碰杯,嫁不出去的老大闺女,等着吃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