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进屋内的阳光,都溜走好大一截,解夫人才放下手中的文件。
她抬眼看一言不发站在书桌前的屠癫,他掩映在长睫毛下的眼睛里满是可怖血丝。
解夫人确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考虑过培养屠癫代替解雨辰,尤其是在解雨辰不肯接受自己真实性别、抗拒当解家当家时。
解家利益至上,解夫人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错,这是解家女主人最理智的决定。
但当解雨辰开始展现过人才能时,解夫人毫不犹豫地将屠癫舍弃了。
她甚至在这个时候,硬成石头的心脏活络了起来,内里还透着那么点温度,可笑地滋生出久违的“母子之情”。
啊,解雨辰不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该有这样的手腕与魄力。
她很欣慰。
于是解夫人带上利益搭上了女人当家的霍仙姑,许下种种好处,定下解雨辰与霍秀秀的亲事。
他俩这门亲事,其实这就是口头的话,什么礼数都没有走。
当然没人关心这件事情的背后细节,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只不过是给道上打了一个新的风向标,那就是解霍两家要联手的信息。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爱恨情仇都是不切实际,只有利益是最牢固的纽带,它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紧紧拴在一起。
至于解雨辰与霍秀秀这两人到底能不能在一起,根本没多少人在意。
“屠癫。”
解夫人抽出一份文件,翻开调转过去,让屠癫看。
“屠癫,你家里的情况,你也明白……没有人能够给你最好的生活,除了我,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等你学成后,前途不可限量。”
屠癫眸光微动,看到文件白纸黑字写着往新加坡学医什么的,这根本不是恩赐,这是驱逐。
“我不想……”
“屠癫。”
解夫人曲着手指,敲着桌面,略含警告。
“你没有比这更好的路。”
“你曾说我是你的儿子。”
屠癫在这个时候,竟然天真地剥下了所有虚伪,翻找出这句解夫人曾经烙在他心间的话。
解夫人在屠癫这句委屈的话里,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屠癫的生母。
那个女人的音容她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染了毒瘾。
屠癫生下来的时候,出现了明显的戒断症状,体内检测出几种毒品。
按理来说,此类婴儿脑组织会受到极大损伤,病死率和神经系统后遗症的发生率也远超正常婴儿。
但屠癫竟然奇迹地活了下来,除了性子有些怪异之外,脑子很灵活聪明。
其实,关于在送屠癫去新加坡这件事情上,解夫人是真的有好好考量,甚至动了感情。
否则,她不会管屠癫死活,任由他留在解家成为争权的牺牲品。
解夫人叹息道。
“你该叫我一声姑母!”
屠癫自嘲笑了笑,眼皮下垂,敛住所有恶意,伸手接过那份文件。
“姑母。”